八条尾巴簇拥着的夏破天仿佛变了一个人,呈紫黑色的眼眸睨视着陇在金光中的人,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如王者君临:“啧啧,想不到佛门里除了无色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嗯……啊不,一百年前似乎也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叫什么呢?”
他举起右手食指轻敲在太阳穴苦思冥想,一个男人做这样的动作非但没有让人觉得任何不妥,竟还几分勾魂摄魄。他忽然恍然大悟道,“了缘!对了,天才的了缘,无色最得意的弟子。不过一百年前已经圆寂了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这气息是妖气!但里面没有混杂任何邪气,强大精纯,与其说是妖气不如说是灵气更恰当。灵气是妖气修炼得更接近仙气的一种称呼,要是普通的妖气也不可能在天雷寺的结界里面使用。但不论如何都不该是本来的夏破天可以拥有的力量。对夏破天的问话了缘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是谁?为什么在他的身体里?”
夏破天长袖一挥,讽刺道:“藏污纳垢的事做得这么隐秘,看来这佛门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哼,看在你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我就放过你,不然的话……”
“夏破天”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但那种无声的威胁已经淋漓尽致的包含在他那蔑视众生的笑意里面了。但他的话里面的“他”也明确的回答了了缘的问话,正在说话的这个“夏破天”并不是夏破天本尊——至少意识不属于夏破天。
了缘收敛的气息,金色的莲花逐渐消失在虚空。他并不是害怕了这妖怪,虽然这妖怪灵气强大,但似乎还没能有效的操控,这种程度本不至于让了缘难以对付,何况还是寄生在别人体内的妖怪。使他无法动手的原因是心里的疑惑:如果夏破天身体里面寄生着妖怪,进来的时候他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但直到刚才露出妖气了他才真正发现,这就说明这妖怪和夏破天本来就是一体。这更加说不通了,别人不好说,夏破天的元气绝对不该和妖怪扯上关系,除非……
即使收敛气势平静坐在那里,面对释放强大压力的“夏破天”了缘也并不输任何气势。他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声色俱厉:“你侵了他的魂?!”
“夏破天”皱了皱眉,现在操控他意识就是体内的梵佑雪。要是平常的梵佑雪大可以和眼前之人放手一搏,对方不见得能从他身上讨到什么便宜。但他与姑姑大战之后本就尚未恢复,现在压制夏破天体内那翻涌而出的暴走气息已经是尽全力了,刚才完全是在虚张声势,要分身对付这么一号人物他真的完全没有胜算。但如果现在任由夏破天暴走那后果不堪设想,别说现在身在敌营,就是天雷寺的结界都够他喝上几壶了。
梵佑雪扯了扯嘴角:“看来我是小看你了。你们和尚不是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是我的错觉么,你似乎对夏破天很感兴趣。他不过就是一个半吊子,有什么值得你这种人注意。”
半吊子?了缘咀嚼着这三个字,要真是半吊子岂会容得下这样一个妖怪住在他魂魄里?这个人身体里面有多少潜能,怕在这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人比他清楚。了缘心中呼出一口气,看来不是什么会对他不利的角色,但是绝不能允许妖怪侵占他的灵魂操控他意识。了缘心中叹息: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他们母子,今世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丢掉了他的坚持,无悔的赌上自己的一切。
了缘站起来,身形更显消瘦,那仿佛是骷髅上蒙了层皮的躯干在破烂的衣服里面异常空荡气势却摄人心魄:“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要我拉你出来?”
这话说得毫无商量的余地,气势迫得梵佑雪后退一步。梵佑雪心中大骇,这人的法力绝不比无色低,恐怕还在无色之上!这一战只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了。夏破天啊夏破天,你何德何能让我一个妖界的王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这种绝境!唉,罢了,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我就在这里全部还给你好了。
梵佑雪冷笑,灵气暴涨,八条尾巴颜色越加接近实体:“区区一秃驴也敢这么狂妄!我生平最不屑的就是别人威胁,要什么凭本事来取!”
了缘不再废话,单手起印在石室里面围了两层结界。一来是不让外界发现这里的打斗,二来也是防止夏破天被激发出本性被天雷寺的结界所伤害。之后蓄力径直朝夏破天的身体伸手,破空而出。他起印攻击两个动作之间没有半点停顿也没有多余的花招,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直来直往,带着势不可挡霸气。
这样的情况硬碰硬简直就是找死,梵佑雪本想撤出些许灵力避过这一击,奈何夏破天的身体此时却像是被激起了斗气,压制下去的力量席卷而来,完全不听使唤。
瞬间无数种办法从心里略过,但既不能让对面而来的攻击伤害到夏破天,又不能让夏破天体内封印的力量暴走的,竟只剩下一个:让出自己从父皇那里继承的三千年的灵力护住夏破天的封印,以身体为盾牌抵挡对面那个要命的攻击。
本来梵佑雪只有一魂一魄在夏破天体内,但为了在今晚保护夏破天,梵佑雪的魂魄已经全部从小雪的身体离开回到他真身里了,他真身被禁在夏破天梦里,如果一死便再没有回转的余地。梵佑雪苦笑,真不知道上辈子究竟欠了夏破天多少才会让他做到如此地步?但这悲剧,大概在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无论如何不让主人受到任何伤害,这便是所谓效忠的代价。
一番撕肉裂骨的疼痛生生剥离了他三千年的灵力,了缘快如闪电的袭击在梵佑雪眼里却成了慢动作。梵佑雪最后看了一眼夏破天,太专注以致来不及感受这从未有过的奇怪情绪:似乎很悲伤,似乎又是释怀。
了缘的手几乎是没有阻碍的就抓住了梵佑雪的魂魄。这未免也太容易了,虽然了缘心里也奇怪了一下,但既然手上的东西并没有假,加上与妖怪交手也没有多余的让他思考的机会,他夹住梵佑雪的魂魄丝毫没有犹豫的就朝外拉。
夏破天眼眸中的那片紫色逐渐消失,变得空洞无比。了缘从夏破天身体中拉住一截火红色的虚化物,却无法将其完全拉出。力道在双方之间僵持,出现进退两难的境地。
再次感受身魂分离的痛楚,梵佑雪痛苦的大叫一声。本来僵硬如铁的夏破天的身体这时候却似有所感的颤动了一下,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惨白,汗如雨下!
看到这反应了缘的手也抖了一下。这感觉不太对啊,明明是在抽离这妖怪的魂魄,怎么像是在生剥夏破天本人的魂魄?难道这妖怪入侵太深,已经和他的魂魄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