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最近可好?”阮琴谣一边向青瓷杯子里倒上刚泡好的茶水,一边轻声问道,她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在微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芒,悦目而不刺眼,衬托着她的古典气质。
“没有太大的变化。”万柏寒微微笑着,品尝了一口清茶。
“看你的脸上喜忧参半,怕是最近又有一些琐事?”阮琴谣抬眼看他,淡青的眉毛略微上扬,一双秋水含着盈盈淡笑。
“我一向都认为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可你总是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
“不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吗?”
万柏寒略点头,隔桌而坐的琴谣仍是如当年一样善解人意。
“不介意的话,讲一讲你的事吧。”她知他有话要说,便帮他开了头。微亮的阳光下,她柔粉色的旗袍更显婉约,她明眸皓齿,美丽动人,却丝毫没有媚俗之态。
万柏寒就喜欢看阮琴谣这清丽的样子,可以让他放下一切戒备,说自己想说的任何话:“琴谣,虽说是无意,但我见识到了一个非常刻苦的孩子,她是苗微漾,你知道吗?聪明的人我见过不少,努力的人我也见过不少,可像微漾这样两者兼备的孩子我见到的还真不多。”
“所以你欣喜又将人才收纳在世倾的旗下?”阮琴谣半托着腮,微笑揣度。
“嗯。”万柏寒点头,“世倾的发展不可以少了人才,但苗微漾是否真的天赋过人,我暂时还不能完全知晓。”
“待睿雅大赛结束后,一切不就明朗了吗?”阮琴谣淡笑着,拨弄了一下香炉,那轻烟出来得更加顺畅,袅袅升向半空。
“苗微漾的到来让倾儿压力不小。”
“你担心她?”阮琴谣侧头问道,眼中有点不信。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帮手不少,如果一个强劲的对手就能打垮她,那她也不配做万家的继承人。”
“倾儿毕竟是个女孩子。”阮琴谣蹙眉轻劝,“你不能对她有太过分的要求。”
“不过份也不行啊。”万柏寒轻叹,似是在自我说服,“她是世倾的继承人,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承担这些,而纵观世间,我们谁又不是顶着压力在过着每一天呢?”
阮琴谣愣了愣,拨弄香炉的手略微停了一下,纤长的睫毛在斜入的日光下微微颤抖,她伸手,似要抚平万柏寒眉间的起伏,可手停在半空,却还是落在了自己身前:“柏寒,世间强者无数,没有谁能独领风骚,你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何必还要为难自己呢?世倾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是担心它不能长久。”万柏寒的目光探向窗外,眼中有一点淡淡的忧虑,“倾儿不是不聪明,可我总感觉她少了一点什么,她太好强,太计较自己的名誉和得失,有时会失了管理者的风度和雅量。自苗微漾入世倾以来,虽然她表面未作为难,而背地里的暗涌我不是不知道,单看她拿着睿雅大赛来考核苗微漾,就可知她内心容不下那丫头。”
“她这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吗?”阮琴谣轻言,将一粒梅子送入口中。
“我?”
“你一面要求她事事优秀,一面又要求她又容人的气度,试问,有几个人能达到你的标准?”
“所以说来说去,你还是在责怪我的苛刻?”
阮琴谣笑而不答。
“也真是只有你才敢这么直接地对我评头论足了。”万柏寒并不介意,反而笑得爽朗。
“怎么评不得了?”阮琴谣歪头淡笑,笑容里有一点少见的灵动,“不管岁月怎么变,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小学徒。”
当年的小学徒……
万柏寒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脸上有了追忆的神色。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若不是琴谣提起,他几乎都要忘了曾经那段一无所有却又简单快乐的日子。他的眼睛有点氤氲,微微湿润了早已干涸的眼眶。
可能人上了年纪就不太适合回忆,因为回忆总会夹杂着各种假设。如果当年没有那么多的意外,那么今天他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心口不免有些堵塞,他饮下那杯浓茶,却没感到香醇,只觉满口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