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老宅的木窗,远处山水一片白雪茫茫,雪季的林间,少了鸟啼,显得格外清净。屋内,听得见小炉上的茶水“咕噜”在翻腾,热气也徐徐升起。
?一块丝帕折成几折,搁于茶柄上,阮琴谣正要伸手提壶,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了:“我来吧。”万柏寒动作熟练地为两人各倒上一杯水,放下壶,才发现杯中除了常有的茶叶,还多了几多嫩白的花瓣:“你放了梅花?”
?“嗯。”阮琴谣含笑点头,眉眼间温柔如水,“这花瓣沾上了今年初雪后留下的寒露,你尝尝味道有什么不同。”
?万柏寒听闻,吹散热气,抿了一口:“没有什么不同啊,只是这绿叶衬着花儿,十分好看。”
?阮琴谣瞥他一眼:“你俗气太重,心不静,品不出好茶。”
?万柏寒失笑:“我本就是个俗人。”
?窗外,雪又恰时飘了起来,寒风吹过,它们似乎也有点怕冷,斜着身子,从窗外钻进屋内,纷纷落在两人之间的小桌子上。隔着微雪望去,阮琴谣的面容更显婉约,那飞雪攀上她的睫毛,为她的双目添上晶莹的微光。
?“你这次来,心情比上次要好很多,看来世倾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了。”阮琴谣托住腮,歪头猜测。
?“是啊,倾儿回到了世倾,微漾也留下了,虽然少不了一些暗涌,但至少表面上风平浪静。”
?“微漾是你最欣赏的年轻设计师,有她在世倾,你恐怕要少操不少心。”
?“我倒不担心她,只是倾儿,”万柏寒凝眉,“年华流逝,也不见她有什么长进。”
?阮琴谣别有意味地看他一眼:“倾儿还在少女时期,你不就已经看透她,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吗?这世间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个平凡人,你过于严苛,终究还是在为难自己。”
?“你说得也对。”万柏寒叹气,为自己的无法释怀。万家的子女,他如何能不抱有期待?想了想,他又凝眉,“最近钟蕾也有点心不在焉,说是什么男朋友回来了,难免需要去分身照顾。”
?“对钟蕾你也要诸多要求的话,那你就过份了。”阮琴谣不满他的指责。
?“钟蕾对世倾起着中流砥柱的作用,没了她,倾儿顶多是个纸老虎。”万柏寒直言不讳,“若不是如此,我又何必苦心安排那么多。”
?“可钟蕾的身世毕竟还是可怜,当初你答应莞尔收她为养女,不也是希望这个小生命能平平静静度过一生吗?既然只是收养的关系,就还是不要过于求全责备,让她过她喜欢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阮琴谣好言劝着,“钟蕾现在有了男朋友,她自然会分一点心,这有什么奇怪呢?过几年,她嫁人了,也就彻底脱离了万家,开始有自己的亲人,到那时,你更得平静接受,不如现在就当是个开始。”阮琴谣见万柏寒还欲辩驳,又补充道,“这不也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道理全被你说尽了。”万柏寒笑着摆摆头,又沉思了一番,点了点头,“确实啊,命运待钟蕾太不公了些。不过,好在那孩子生性比较淡泊,不太看重名利,也甘于在倾儿身边用心辅助,否则,我这头啊,怕是一天也宁静不下来。”
?“所以,该庆幸了,对不对?”阮琴谣笑。
?“好吧,那随她去。”万柏寒释然,“就让她一世安逸也好。”
?“这就对了,再多的荣誉,财富,终也比不过幸福二字。”
?“幸福?”万柏寒沉吟,却又禁不住失笑,“好陌生的词汇啊。”
?“今日你我能坐在一处,笑谈生活的琐事,就是幸福了。”
??阮琴谣的话让万柏寒心下有点酸,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两下,咽下了胃里突然翻涌而至的苦水。她说得没错,能坐在一处,笑望远处的山水茫茫,也就是幸福了。这些多少年前完全不敢想像的画面已成为现实,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且珍惜当下,且惜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