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不比登州或是青州,相对萧条,城外几十里人烟稀少,偏偏古树较多,直入高空。黄绿参差不齐的草地上几乎没有活物。偶有寒风卷过,只有萧索的枯叶。
稀少人烟里也有三两人家守在茅草屋旁,偶尔会接待几位借由赶到前往齐州城的过路人。
这边是和朝廷有关了,朝廷在不同路、州、县的官道都会建立驿站。然则,中原如此之多,州与州之间的繁华兴衰不同,驿站的大小装饰以及量便是不同。
齐州是那典型的地光人稀,明明和那齐州相去不过几百里,就因着更加临近沂水一带就困窘于民安。来往之间的驿站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在风雨中飘摇多年,即便上报朝廷也不见下拨银两前来修葺,最终成了过路人都不屑的存在。
临近官道被百姓们搭建起的茅草屋成了简陋客栈,一时之间赚钱的银两也足以补充一般百姓的家用。
虽是难得的商机,又因朝廷的不伤心导致临近山贼出没,原来前来的百姓都是抱着‘若死便死’的心思来的。
常溪暮和白鹭飞二人连夜赶路,在第二日的傍晚就到了齐州外几十里的地方。
天边将暮未暮,然则乌云已经携卷而来,阴沉沉一片,好似要将这本就荒芜的一带压倒。
“咱们怕是赶不上城门关闭的时辰了。”
常溪暮看了下天色,径直做下决定。
“阿飞,我们找间草屋将就一晚吧。”
一路上他们能够遇到的百姓不多,对方大多善良热忱介绍了齐州周边一带的情况,且都好心建议,要么尽快进入齐州城,要么天色还未晚时就找间草屋,万万不要在夜色里赶路,一边被山贼抓走了。
两人初闻此事还觉奇怪,怎么大梁成帝十年国泰民安时山贼如此之多?又为何不见朝廷派出大批官兵剿灭而是留着这批害虫蚕食大梁?
待两人细问时,那热心百姓又微微带这些不耐烦,催促两人速速离开,莫要耽误了行程。
“也好。”
对方只长自己几个月,白鹭飞却已将对方当做是最信服的大哥,几乎万事听命于常溪暮了,这点小事他自然不会和常溪暮争执。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一间草屋,就见一个打扮朴实的妇人迎着寒风站在草屋门口,面有哀戚的望着天空。
只待马匹临近发出声音时,那妇人才回过神来,惊慌的看过来,见是两位面色白净的少年郎,展开一个和善的笑容。
“两位小郎君可是要借宿?”
两人下马,简单说明来意,谈好了价钱,就跟着妇人进了屋。
屋内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娃娃,黑不溜秋的,穿着粗布麻衣,足上是破烂的草鞋,绢袜也是灰白的麻布。整个人在阳春里冻得直发抖。
是一间三进屋子,一间是小厨房,一间客房,还有一间就是这妇人和孩子住的。
屋内及其简陋,油灯未点,破裂的桌子足以窥见这家人的拮据。
厨房还开火,一切摆设都冷冰冰的。
草屋修葺得不错,屋顶还刻意弄了遮雨的东西,不过好似发生过什么,其中一块地方破了,若是夜晚大雨来袭,这草屋怕是抵挡不住。
常溪暮蹙起了眉,即便是蹙眉,配上好看的皮囊,也足以让人赏心悦目。只是屋内不是他的兄弟就是一对贫苦的母子,没人欣赏他。
妇人有些不自在的揪住衣服,害怕这样的眼神。
“不、不好意思哈,前几天风有些大,刮走了一些,我一个妇人爬不上去,没法修。”
她几乎是渴求的看着两人,眼神灼热,好似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求着他们留下。
“没事,我和孩子住这间屋子,你们住另外一间,那间屋子是好的,就是小了些,真是对不住啊!”
不待两人表态,妇人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两位小郎君你们看,天色已晚,齐州这边天气向来变幻莫测,待会大雨下来了,你们肯定会淋雨的,阳春天里冷着呐,你们这身子骨会生病的,还是留下来住一晚吧?”
常溪暮和白鹭飞对视一眼,前者上前一步扶住妇人。
“我们没说不住下来,这破洞我们俩也可以补的,您这儿有材料和器具吗?”
妇人微怔,眼眶很快就红了,愧疚一闪而逝,她抓住自己的麻衣,上边沾了油污,好似很久都没认真洗过了。
“有,有有有!”
妇人很快去厨房里找材料,留下两人和那个黑乎乎的小娃娃。
白鹭飞看着壮实还虎头虎头的,其实最喜爱小孩子了,这会见到一个可怜的孩子,忍不住蹲下来逗弄,他翻出包裹里的花生糖递过去。
“尝尝,可好吃了!”
这孩子肤色黑,又没认真清洗,整个人像是从泥炭里抓出来的,凸显出那清亮的眸子越发的怯生生和防备。
不过眼下有了花生糖,这个怯生生的孩子也不那么排斥和他们俩相处了,吃完其中一颗后,便将其中的花生糖小心翼翼的用纸包好,同样黑漆漆的手死死的抓住那个纸包。
“没事,你吃吧,我们不抢你的。”
白鹭飞小声安抚对方,心里一阵酸楚。当年他娘亲带着他颠沛流离,怕也是这般吧?如若之后没了师父韩明念在同乡之情照顾自己,自己会成为何种模样呢?
如此一些,他看向这孩子的眼神更加怜惜了。
小孩子紧张的抓住纸包,清亮的眸子里是一派赤诚。
“留、留给娘亲。”
白鹭飞当即将所带的糖果都拿出来塞到小孩子的手中。
一旁常溪暮也没阻拦,他亦是无父无母,当年还不足岁的他被放在木盆里一路飘摇,怕是被遗弃的,如若没了清虚道人,早就葬身于大海了。
“你爹爹呢?”
常溪暮环顾四周,发现这家人其实是有男主人的生活痕迹。然,有男主人的话,那草屋破洞早该被修葺好了。
他随意问出口,哪知这孩子兀地张大嘴‘呜呜’的哭出声。
“爹爹被坏人抓走了!呜呜!”
白鹭飞和常溪暮对视一眼,还未来及细问,那妇人就出现在门口,大步走过来扇了小孩子一巴掌。
“胡说什么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