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没有任由我多加思考，裴长郡的声音很快便又响了起来：“那一日本宫见一宦官神色匆匆，左顾右盼，心生疑虑，便跟了上去。谁知道这宦官步行至永安巷外头，他怀里本抱着什么东西，神色慌张之时，不小心掉下来了一件衣裳，便是本宫交予天朝陛下的，那件天朝小王爷的衣裳。”

裴长郡并没有说他为何会出现在深宫之中，我亦也不好过多地追问。

大孟其实并没有质子府，以往藩国的质子都是居住在宫内的别苑之中，以便让所有的藩国质子都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除了鲜卑国质子以外。或者可以换句话来说，驸马身为鲜卑国质子，年岁小小便一眼被我看中。

父皇向来宠溺于我，见我十分欢喜，就破例将驸马挪出了宫中的别苑，单独住在宫外的质子府。

而裴长郡到来以后，宗人府的宫人自然也便理所应当地将他安排到了质子府，不过宫中依旧保存着鲜卑国质子所居住的别苑。

裴长郡的这一次回答显然是比上一次有用得多。

景奕冉在旁侧的面色一凝：“宦官？”他显然是将我心中疑虑说出了口。

裴长郡“嗯”了一声，语气虽说仍旧平和，但是里头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在其中：“没错，正是宦官。”关于那宦官的模样衣着，裴长郡并没有提及，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打算提及。

如今终究还是有了意外的发现，景奕冉的面色不算好看，我亦也如此。

“陛下，若是宦官，不如交由小福贵公公来做如何？”景奕冉如是提议道。他的想法我能够理解，宫中虽说并不是宦官独大，但是里里外外，根织交错，这些宦官已然不是他一个外臣能够轻易地得罪得起的，哪怕他身为大司马。

我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头的考量却是与景奕冉截然相反。

我只是觉得小福贵是我身边之人，用起来更为顺手一点。更何况裴长郡提到了宦官，小福贵于情于理，与景奕冉相比较而言，都更有能力，亦也更为合适地来做这一件事。

思及至此，我只道：“既然如此，那便依景爱卿所言罢。”

景奕冉似是松了一口气，却是面无表情地应诺了一声。

眼下的事情已然没有继续商讨下去的必要，我摆了摆手，便让小福贵将他们送出去。

汤泉行宫虽说距离京城不远，但是一来一去也是颇为麻烦的，我索性便让景奕冉与裴长郡暂且现在汤泉行宫内住下来，这样就不会那般地匆匆忙忙。

待得送走了景奕冉与裴长郡，我决定先去霞飞殿看一看闳儿。

许是觉得我即便身在汤泉行宫，亦也要不断处理朝政之事的缘故，徐元香索性便自请将闳儿接到霞飞殿暂居，由她来亲自照看闳儿的日常起居。

我原本是不大赞同的，只是耐不住徐元香的苦苦纠缠，她一向进退有度，唯独这一件事，偏偏要不达目的就不罢休。若非我不知晓徐元香的秉性，想来无论如何，她再说什么，我都是不会轻而易举地答应下来的。

今日的天气较之前些时日凉爽了不少，再加上如今身在汤泉行宫。一路走来，我并不觉得有多热，反倒是迎面的徐徐微风，甚是让我感到惬意。

行至霞飞殿外头的时候，殿内的谈笑声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徐元香似是正在与谁亲昵地说着话，回应的亦也是女子柔和的声音，想来应当是前来请安的妃嫔。我抬手止住了宫人想要通报的举止，径直地走了进去。

徐元香坐在上首，下首零零散散地坐了好几个年轻的妃嫔，其中正与徐元香说话的那个妃嫔，我是认得的，好似姓周，位分为充媛。

周充媛生得面目圆润，倒不是说她长得胖，其实周充媛同旁人一般，只不过是纤细之中，又没有旁人的那般瘦弱，笑起来只让人心情大好。徐元香似是格外地喜欢这个周充媛，时常会让她前来陪同说话。

见着我走了进来，里头坐着的几个妃嫔面上皆是露出了欢喜的神情来，连忙起身屈膝行礼，我便摆了摆手，温声道：“不必多礼。”然后踱步到徐元香旁侧坐下。

周充媛软声笑道：“陛下今日前来霞飞殿，也不知晓嫔妾们在此是否会让陛下拘谨。”她颇为聪慧，说起话来亦也是格外地中听，丝毫不让人心觉反感。

我忍不住地笑了笑，也难怪徐元香如此喜爱她了。

“充媛。”徐元香红着脸，轻声叫道。

周充媛却是掩了嘴笑，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咳了两声，这才道：“不知晓诸位爱妃方才与皇后说着什么，朕不告而来，也不知道是否会搅扰了诸位爱妃与皇后的亲近。”

底下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周充媛道：“嫔妾们与皇后娘娘正在说起徐尚书与夫人伉俪情深一事呢。”

徐尚书？不就是徐元香的父母亲吗，我笑道：“也难怪今日朕瞧着皇后面色喜悦，敢情是诸位爱妃懂得投其所好。”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紧接着响起的是这一群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应和声，我难得有耐心与她们闲聊，一时之间，倒也是觉得心情舒畅。

不过没聊多久，这些妃嫔们便一一起身告退了，也不知晓是真的有事，还是觉得不便继续留在这里。

眼瞧着方才满室的莺莺燕燕，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陛下可用膳了？”徐元香忽然如是问道。

眼下时辰尚早，其实也还没有到要用晚膳的时候，我自是也不饿，于是便道：“用过了，劳烦皇后费心。不知晓如今闳儿身在何处？”

徐元香大抵是猜测到了我之所以前来的目的，她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愉的神情来，反倒是由衷地欣喜：“臣妾方才让喜儿带着小王爷出去转一转，小王爷今日读了整整一日的书，臣妾担心他闷坏了，这才让喜儿带他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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