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华年,脸上轻松不少。
不必再经历肠胃疼痛的折磨,也不用再忍受烟酒气味的煎熬。
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港,可以畅快地呼吸。
莫磊像晓红早上刚到华年家的时候一样,四处走走,又在阳台边驻足,看着远处不算很繁华的夜景,沉默许久。
仿佛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不论男女,都有一种归属于时代的默契。
浮云拉着晓红,去洗漱卸妆了。偶尔还能听到女孩子聊着一些关于“爱美”的话题。
浮云说着自己的肤质用适合用什么水,晓红说着自己喜欢什么色号的口红,还会异口同声地说,小时候一起用过的郁美净......
华年坐在自己电脑桌前的椅子上,摆弄着手机上的订餐软件。
偶尔舔舐嘴角的动作,说明他真的饿了。
几分钟过去。
莫磊才心满意足地,从窗外只有街灯的夜色中转身。
渐渐转晴的夜空,有几颗微弱的星点。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挺适合放松的。”
莫磊看着华年,身子在原地纹丝未动。
“当时专门选了这一层,感觉空旷,再低一点儿的话,正好被前面17号楼挡住。
说来有趣。当初不是售楼提醒,差点就买了18层。站在18层阳台,视线只能掠过17号楼的楼顶。”
华年只是看了一眼窗外。嘴上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睛又重新盯着手机,迅速完成下单。
“晓红给我说她想买过来和你们当邻居呢,刚开始还以为她是跟我开玩笑的。”
莫磊浅浅一笑。似乎跟眼前这个不是同学,也还算不上朋友的华年聊天,有些自带尴尬。
毕竟,因为晓红的关系,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
华年一时间也有些无法适应这种微妙的对话,手机放在桌上,打开饮水机,又从下层拿出茶叶。
“喝什么?”
“白开水就行,我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
“呵,果然跟晓红是两口子。万一真买到我对门当邻居,我这‘隔壁老王’只能蹭一杯白开水喽~”
“哈哈哈,说笑了。就算晓红和我都有这个打算,买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不把以前的房子卖掉,买新房会有很大压力。可是卖掉以前的在这里重新买,一家人不可能直接住进毛坯房吧。
就算委屈晓红,也只能再等等......”
莫雷说着,声音渐渐压低。
似乎不想让晓红听出他的为难。
而华年这种聪明人,又岂能听不出“小丈夫”对自己老婆的疼爱。
“我们这代人。出生的时候,正好计划生育。结婚的时候,房价远高于收入。生娃的时候,又赶上二胎。
即便再辛苦也要看淡之后更努力,谁让我们遇到的,正好是对的人呢。”
华年淡淡笑着,轻描淡写地,说出现实背景下的痛与快乐。
莫磊赞同地点点头。
......
转眼又十几分钟过去。
茶几上的三杯白开水只剩下余温,旁边摆放着刚刚送来的外卖。
几种现切水果拼成的果盘,还有些其他水果。
浮云和晓红还在卫生间里说说笑笑,意犹未尽。
“你们俩再不出来,我跟莫磊把水果都吃啦~”
猛然抬高嗓门的华年,声音里带着“故意想被识破的风趣”。
“你说啥?”
浮云穿着可爱的拖鞋,踱着碎步跑出来。脸上泛着水光,笑容在水光里荡漾。
晓红却脚下生风,几步走到浮云身旁。卸妆之后的脸上,有着同浮云脸上一样的光泽,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
任谁也看得出,她们刚才用了同样的护肤品。
“华年刚说啥?”
“好像说他跟莫磊要把水果吃完~”
“哦哦,我还以为怎么了。他本来聚会的时候也没吃,吃就吃了呗。”
“ladyfirst~”
说着,浮云有些调皮地做在沙发上,吃了一块火龙果,又吃了一颗草莓。
等晓红紧跟着坐在旁边的时候,她拿起一小块西瓜,用手托着送到晓红嘴边。
“这么吃感觉怪怪的。记得以前我们吃西瓜,都是你一半我一半,用勺大口大口吃。”
晓红咬下一口,又把剩下没多少果肉的接了过去。
半天没说话的莫磊一直看着,小声叮嘱。
“晓红别吃多啦,一会儿该睡觉了,半夜肚子不舒服怎么办?”
“没事,吃的不多。不能辜负人家华年一番好意不是。”
扔掉瓜皮的晓红,顺手捏着一颗葡萄塞进莫磊嘴里。
莫磊苦笑摇头,眼中却乐开花。
这一切。
都被华年看在眼里。
他脸上洋溢的微笑,只有在他梦里才出现过。
见浮云对水果失去兴趣,华年也没有宠溺地给浮云喂上一口。
“太晚了,没买到酸奶。知道你喜欢酸奶拌水果,不喜欢直接吃太甜的。”
“还好呀。主要是不饿,而且刚刷过牙。”
晓红见状,再一次笑着让华年赶紧把浮云娶回家。
浮云微笑着没有说话,水灵灵的脸蛋比刚才多了些红晕。
已经有些困倦的莫磊,不由自主地打着哈欠。
“你们今天就睡次卧吧,时间也不早了。应该没有很多甲醛味,如果担心影响未来二胎宝宝,晚上窗户稍微打开些。”
华年起身走到次卧打开灯,见床上用品齐全才又回到客厅。
经过这一天,浮云也褪去心里的纤尘,逐渐有了女主人的觉悟。
“我觉得,应该让晓红他们睡主卧大床。”
“那你睡哪?”
“次卧啊。”
没等华年再次开口,晓红已经拉着莫磊去了次卧。
转身的时候一边捂着嘴偷笑,还一边冲浮云和华年使着眼色。
浮云只好揉着眼睛进了主卧,随手关上了房门。
......
客厅的电视里,还播放着剧情晦涩的电视剧。
次卧熄灯后,华年将电视调成静音,把客厅灯也熄灭了。
偶尔看向我的眼神里,都是无谓的挣扎。
片刻后。
浮云换了身睡衣,趴在打开一半的房门上,笑嘻嘻地瞄着华年。
“你还不睡啊?”
声音轻微,怕吵到次卧的晓红,可在整个屋里依旧清晰。
“啊,你睡就好。我今天升官当厅长,或者一会儿去书房睡。”
华年有些吞吞吐吐。
可我知道。
他只是担心,担心直爽的晓红会说些什么,担心单纯的浮云会下不来台。
当没有淫邪的感情战胜无谓的挣扎,当只有怜惜的疼爱取代肮脏的龌龊。
华年温柔一笑,像加班到深夜的老公一样,对着已经是自己“老婆”的浮云,说了句“你先睡,我就来。”
......
没多久。
他们都睡着了。
黑漆漆的主卧里,摆放着崭新的三人大床。头一回被浮云放下的紫粉窗帘,像准备迎接明天的人生大幕。床头的两张小柜子,一个堆放着浮云的衣物,一个摆放着黑白对鱼。
屋顶有漂亮的主卧灯,有些温暖的屋子里,飘荡着洗衣液的清香。
浅蓝色被子里,浮云睡在中间靠右位置,华年睡在中间靠左位置。
她穿着睡衣,他只穿着内裤。
她枕着他的胳膊,像整个人躲在他怀里。
他搂着她的肩膀,像全世界藏在她梦里。
睡着的他还在微笑,她的心也很暖。
你还记得吗?华年。
西邮的西大门外,有家简陋的迎春旅馆。
黑漆漆的屋子窗帘紧闭,头顶的吊扇纠缠着屋里特有的闷热。
老旧的电视机,三人大床上的凉席,还有从卫生间飘出的消毒水气味......
你还记得吗?浮云。
他问:热吗?你说:还好。
他说:还是送你回去吧。
你说:跟室友说了,不回去。
他说:你睡床,他沙发将就一下。
你说:这么大床,睡一起也不怕他吃你。
你就那样赤裸着身子,抱着他睡了一宿......
今夜好像你们彼此互换。
扔掉曾伤心时,所有令自己心痛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