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颖喜悦地惊呼一声，“真的吗？韩教授看过我写的记录？”

“刘荷案件中，你写王强领认尸体的那段很生动。”

刘颖语气兴奋地拔高了几分，“我就说我很好，偏偏很多人欣赏不了。韩教授你真是我的知己。”

“好啦好啦！”张宗出场，“上班时间到了。”

众人呼啦啦回到自己的座位，白薇也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

张宗叫住她，“小白，10点在会议室有韩教授的讲座，你方便就过来旁听。”

白薇想说她很忙，但周围都是崇拜韩止的目光，她就敷衍地点点头，带苏杨到自己的办公室。

苏杨有些忐忑，“白法医，我能去旁听韩教授的课程吗？”

白薇不温不火地看了他一眼。

平常苏杨会在这样的眼神中灰头丧气地离开，但今天白薇可是给他讲过冷笑话的，他知道白薇心情不错，鼓起勇气说：“上次听韩教授做推论，我至今都觉得很精彩。今天的讲座真不想错过。”

白薇不想打击他的热情，点头。

苏杨大叫一声，差点跳起来，白薇冷冷道：“回来。”

苏杨哭丧着脸。

白薇说：“把报告送过来。”

苏杨脸色有阴转晴，“我爱死你了，白姐。”

白薇扶着脑袋坐下。

韩止魅力真大，直接让她从白法医升级到白姐。

8点半，9点，9点半……

整个上午，白薇心绪不宁地看表。

韩止的讲座，她要去听吗？

白薇给自己倒了杯白水，一点点喝完，放下杯子，发了会儿呆，又去倒水，再喝完，两个杯子并排摆在一起，她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做了倒水的动作。

白薇搓搓手，又搓搓脸，把水杯扔进垃圾桶里。

走廊很安静，白薇站在门口眺望会议室方向，最终还是没去旁听，便去解剖室把器具整理清洗了一遍，然后又把解剖室清扫了一次。

十一点多，苏杨回来，推开门，脸上兴奋的表情略有凝结，“白姐，你怎么在这儿？”

白薇放下拖布，“打扫工作环境。”

苏杨抢过拖布，“这些事以后让我做。”

白薇松手，忍不住问：“韩止教授讲什么了？”

苏杨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拖布，眉飞色舞地说：“没想到韩教授这么幽默。他今天讲恋爱心理学。”

在警局讲恋爱心理学。

韩止真是个人才。

白薇耸耸肩，呵呵一笑。

苏杨凑到白薇身边，“不过韩教授只是略提了几句男女之间距离如何把控，更多的讲神经病如何形成。”

白薇漠然地“哦”了一声，“还能怎么形成，除了器质性病变，就是心因性问题了。”

苏杨大赞，“难怪韩教授想收你当学生，原来白姐如此有慧根。一语中的呀。”

“什么意思？”

苏杨挺挺胸脯，说：“韩教授在课程最后，向张队请示，这次和李哥，和白姐你，合作很好，以后有案件需要他帮忙，希望能再和你们合作。按照他当时幽默的说法，就是希望你们能在心理学领域当他徒弟。”

白薇撇嘴，看不上这身份，“心理学我早就有师父了，没他的地儿。”

苏杨缩缩脖子，老老实实拖地。他怎么就忘了白薇高冷的性子？

白薇从解剖室出来，在走廊遇到韩止和李斌。

“正好要去找你。不是说要请你吃饭，择日不如撞日，中午想吃什么？”

李斌熟稔地搭着白薇肩膀，“这次可不用给我省钱。哥哥有奖金了。”

“就吃自助餐吧。”

李斌大笑，“还记着呢？放心，这次不用自助餐打发你。”

韩止说：“这次该我请客了。”

白薇不搭理韩止，问李斌，“李哥怎么有钱请客了？”

以前李斌抠门拮据是在局里都很有名的。后来听说有一个败家的老婆，大家一边表示理解，一边鄙视李斌立不住，同情李斌没娶好老婆的之时又暗暗鄙视他的生活状态。

所以李斌能拿出钱请客，白薇还是比较关心的。

李斌毫不在意，“我都打算离婚了，也该对自己好些。”

白薇上下打量李斌，“对自己好些，就是请客吃饭？不如买几件好衣服穿。马上就冬天了，你始终只有一件警服。”

李斌笑，“你笑话我？你不是一件警服穿四季？”

白薇不觉窘迫，“我有顾晓晓，你有吗？”

韩止在一旁笑意盈盈看着两人斗嘴。他发现白薇一般很少说话，在亲近的人面前就成了话唠。

李斌是她工作多年的同事，肯定是彼此熟悉的。他和她认识不到两个月，能被她划分到熟人范围中，他很满意。

白薇却觉得韩止脸皮厚。

一般人被冷待，都会找借口自己离开吧。他巴巴的看着他们聊天，自己在一边发呆很好玩吗？

李斌只当两人许久未见，一时半会儿说不上话，于是一手拉着一个，出门。

最后三人商定韩止请客。

白薇有心让韩止出丑，专门挑了街尾最贵的一家五星级饭店，“这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北城小酒店。你别看他叫名字是小酒店，但最高规格是可以接待外宾的。韩教授留洋归来，也算得上外宾。不过我们都是普通人，比不得韩教授格局高，所以这次请韩教授结账。等我们两个小市民挣了大钱，顿顿结账都没问题。”

李斌摸摸鼻子。

他都习惯白薇面对韩止的冷言冷语、冷嘲热讽了。难为韩止好脾气，从来没和白薇红过脸。

韩止笑着应了，“我知道你有心考验我的财力，放心，不会让你失望。”

白薇气的脸色发白。

一般什么情况下女孩要考验男人的财力？

是在双方有婚约的情况下！

韩止居然敢当着李斌的面戏耍她，偏她还无法言语反击，更不能动手，只能在肚子里憋着气。

李斌听完韩止的话，再一次感慨韩止就是中国好男人。知道白薇有心宰他，还表示自己有钱，请白薇放心大胆地宰。

他要是女人，肯定也喜欢这样的男人。

李斌再想起他家闹离婚的那位，不禁幻想，如果他能有韩止的气魄，有韩止的能耐，那位怎么舍得和他吵闹？

人比人气死人，李斌看着冷面的白薇，笑嘻嘻的韩止，心中无限唏嘘。

韩止按照白薇的意愿，点了牛排鹅肝红酒蜗牛，只是李斌白薇两人从没吃过这些，用不惯刀叉，也接受不了西餐的口感，光看着韩止动手。

韩止乖觉，吩咐服务员把两人面前没动过的事物打包，又重新点了中餐，然后默默地切自己的牛排。

这一番举动很体贴，白薇还是有些感动的，于是不再和韩止对着干，默不作声吃饭。

快吃完时，韩止说：“我听张队说局里打算抽派一些同志学习深造，白法医可有兴趣来北城大学学习？”

李斌也看向白薇。他就在抽派的人选当中。

白薇犹豫，“我还有工作。”

李斌劝说：“工作本来就是做不完的。而且解剖室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法医。你事事都亲自动手，苏杨那孩子都没实践的机会。武法医带的实习生早就出徒了，你都没见苏杨羡慕的眼神。”

武法医是她的同事，也是她的前辈。在她刚调过来的时候，武法医就工作在第一线。

韩止悠然小口吃沙拉，“不着急，白法医可以多考虑考虑。学习本来就是要看兴趣的。”

李斌笑道：“白法医本来就对心理学很感兴趣。听张队说白法医大学时学过心理学。”

“哦？”韩止含笑的眼神看向她。

白薇觉得这一记眼神中包含千言万语，脸兀自红了几分，声音不自在，“学过呀，不行吗？”

韩止说：“没想到白法医也是同道中人，不知白法医当初学了什么？”

“心理学史。就记得行为主义那一派的几个人：巴甫洛夫的狗，桑代克的猫，斯金纳的老鼠，班杜拉的宝宝。”

韩止笑：“听着蛮顺口的。”

李斌插嘴，“前面几个人都听过，班杜拉是谁？”

韩止说：“班杜拉提出社会学习理论，认为学习的本质是模仿。”放下刀叉，胳膊肘放在桌上，手指交叉点在下巴下，“再说说看，还有什么？”，

白薇不说话。他学历比她高很多，又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她才不会傻的说那么多惹人笑话。

韩止了然，说：“白法医专攻法医专业，肯定比心理学有意思多了。”

白薇敛着眉眼，还是不说话。

韩止瞧着她，很有耐心，语气越加温柔，“学解剖肯定很辛苦。第一次拿手术刀害怕吗？”

白薇不由自主随着韩止的声音回想大学时第一次上解剖课。

当时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连死亡都不曾经历过，何谈尸体？

白薇记得很清楚，第一节课老师磨破嘴皮子给学生们做心理建设，逗得学生们哈哈大笑，然后让带着学生们去实验室实践。

到了实验室，老师说：“谁来跟我搬尸体？”

站成一排的学生们鸦雀无声。

老师扫视一圈，看着白薇，“没想到现在女同学的胆子比男同学还大。”

白薇愣愣地低头看看左右，忍不住在心中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