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她觉得卢克落网的过程太顺利了，好像他们在按照某只手的安排走进死局。但按照现在掌握的证据，他们无法打破对方的节奏，只能伺机而动。

“你醒了？”

白薇转头，韩止从门口进来，休闲夹克解开扣子，明显刚从外面回来。

“外卖不卫生，还是在家做饭比较好。中午想吃什么？”

他们之间的谈话，除了吃还能有其他什么吗？

韩止不等白薇说话，换上家居服，去厨房。

白薇摸额头，体温正常，全身上下充满力气，料想病好了，掀起被子下床，跟在韩止身后，“韩教授……”

韩止停下，靠在厨房门框上，“能不叫我韩教授吗？”

白薇眨眼，“难道你不是教授？”

韩止点头，“也行。就当一种趣味了。”然后套上围裙，开始干活。

白薇不懂他说的趣味，不过亲眼看他洗菜摘菜切菜，还是惊艳了一小把。

白薇狗腿地帮他，韩止拿开她的手，“越帮越忙，你去煮米饭。”白薇噘着嘴，淘米……“韩教授，我有个问题。”

韩止头也不抬，“嗯。”

白薇说：“最近有起蒙面女尸案，调查证人的时候，我见到邢霜了。邢霜这个人，你不陌生吧？”

整齐的切菜声停下，复又响起。

韩止说：“她说什么了？”

白薇无所谓地说：“说什么对不起朱钰一类的。还有，她说她喜欢你，朱钰知道这件事，作为当事人的你，是不是也知道？”说完，白薇侧耳倾听韩止的动静。韩止表现得很平静，切菜声一声接一声，好像没听到白薇的话。白薇又说：“历史中有红颜祸水。你怎么看呢？”

韩止把切好的土豆丝盛放在盘子里，“你当初闹着和我分手，就是为了这件事？”

白薇心中反驳，她哪有闹着和他分手？

韩止转身又切洋葱，辛辣的味道刺激得白薇眼泪直流。

韩止切完洋葱，嗓子有些痒，“你应该早些和我说的。既然朱钰是你心中的一根刺，我肯定会帮你拔掉。”

韩止把两盘菜放在锅台边，走向白薇，白薇插上电饭煲的电源线，按下煮饭键，就被韩止围在整理台边。

“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白薇瞪着他，寻机会摆脱这种弱势的场面。

韩止叹息，“你要是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提朱钰，我会隐瞒你？还是你觉得，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比不过她？”

白薇随即反问，“难道你能彻底忘了她？”

到底是曾经喜欢过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忘了。但他懂的珍惜现在：眼前的人比记忆中的女孩更珍贵。韩止看着白薇，“忘了她怎样，忘不了又怎样？这根本不重要。我遇到你的时候，她就已经存在了。”

白薇觉得他是说好听的话哄她，垂下眼睑，有些委屈。

韩止搂着她的腰，咬死她的心都有了。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就搞得天翻地覆，真不是成熟的人会做的事。但他就是喜欢她，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小薇，你该懂的。我如果还对她念念不忘，会找个有她影子的女人。但你和她一点都不像。我在你手里，这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白薇笑了。他在她手里，这话说的好。

白薇说：“从别的女人口中听到你的消息，或者你前任的消息，我心情不爽。我不管，你得向我坦白过去。”

这是个无理的要求。韩止垂眸，安静看着她，算是无声抗议。

白薇说：“当然，这是我的小心思，更重要的是……朱钰的事情，涉及到毒枭？你知道的，李哥被调到缉毒组，我这次被绑架，很有可能和毒枭有关系。”

韩止的视线突然锐利，像要在她身上盯破一个洞，“不要乱说话。你好好儿的呢。”

白薇想起那天他抱着自己的紧张样，猜测他不喜这种玩笑，悻悻然闭上嘴。然后，韩止说起他和朱钰的事。

韩止放弃高考，直接报考美国的大学，最后拿着米伦大学的通知书报到。最开始的时候想学生物化学……

韩止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真是年轻气盛。你知道的。我高中时候和雅兰走得很近。其实雅兰只是问了我几道题，然后就被同学们默认为我女朋友。虽然我觉得无所谓，但既然挂着我的名，总要照拂一二。”

“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中二。人家姑娘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我巴巴上赶着替她打算。然后我家老夫人就想多了，以为那姑娘控制我，以求谋取前程，就瞒着我帮雅兰申请了个港大的名额。按照雅兰的条件，完全可以申报助学金，但老夫人不喜欢她，让她吃了很多苦头。”

“那时候老夫人还是很强势的。而我很讨厌家里人替我安排事情，到了那边，放弃预定好的生物化学，选了形而上的哲学。”

白薇发现，韩止说的过往，和她看到的资料有出入。虽然大致事件不变，但只要事件先后顺序变了，事件性质也变了。

韩止继续说：“我是在一堂博弈论的课上认识朱钰的。我们被分到一个小组，经常要在一起做课题，慢慢就熟了。然后，我发现身边都是出双入对的情侣，我一个人单身的话，会被人视作异类。抵挡不住压力，你懂的……”

白薇闷闷的点头。身后的电饭煲咕噜噜煮开了水，韩止拉着她走到外面的客厅，坐在沙发上，抱着白薇，白薇不让她抱，被韩止暴力压制，最后躺在他腿上。

韩止拍着她肩头顺毛，“至于你说的邢霜，我那时印象不深。不过我知道她是个有很多想法的女孩。她第一次来我们的出租房，盯着朱钰的电脑桌看了很长时间。我和朱钰提过邢霜的为人。但朱钰坚持维护她朋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后来，朱钰突然染上毒瘾。我带她去戒毒。戒毒还是很有效果的。我以为这件事就此完了，没想到朱钰被人绑架了。就像你那天一样，突然失踪。紧接着我收到一条威胁短信，让朱钰交出u盘，不然就杀了她。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方面报警，一方面安抚歹徒的情绪。但朱钰还是死了。”

“歹徒警告过我，不能报警。那天警方动作有些急，激怒歹徒，本来朱钰身上绑着炸弹，歹徒见没有逃跑的可能，和朱钰同归于尽了。”

白薇呼吸都轻了几分。

炸弹……

“你那时候在哪儿？”

“我就在技术员身边，身边的老刑警用手势指挥营救小组行动，我全程旁观。我没能救下朱钰。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能看到最后时刻烟雾乱飞的场面。”

白薇扯着韩止的袖子，翻身埋进他怀里。

韩止嘴角微微抽动，“吓到了。”

白薇摇头，脑袋在他怀中乱动。她觉得韩止描述的这个故事里，朱钰很可怜，他也很可怜。如果没有那场爆炸，说不定他和朱钰能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但她死了。

白薇对朱钰的羡慕嫉妒突然消失了。毕竟现在和韩止抱在一起的人，只能是她。死人是争不过活人的。

韩止也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重重拍了下白薇，“我去炒菜。以后不许为这些事和我闹脾气了。”

白薇有些生气。她真的没和他闹脾气。因为朱钰的事，她难受的都要死了。而今听到他亲眼见朱钰被炸死，更不敢和他说自己的事。白薇安慰自己，韩止不是说朱钰都是过去时了，她不说也没关系吧……

韩止施施然去厨房，白薇目光越来越坚定，握拳，决定吧身世隐瞒到底。如果真把蒋捷兜出来，蒋捷可能会染上麻烦，韩止可能会厌恶她，她的工作肯定泡汤。她要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哗啦啦”的炒菜声响起，然后被掩埋在锅盖里，紧接着是酱油的味道。白薇从声音和味道能想象出韩教授做饭的场景：先把油倒在锅中，等油烧热了，把菜扔进去，翻炒，加水，加作料……

晚上，她露一手吧。

很快，米饭也煮好了。

韩止把电饭煲和炒好的两个小菜端出来，招呼白薇吃饭，白薇拿着平板坐在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看审讯监控视频。

平板被韩教授扣在桌上。

“吃饭要有吃饭的样子。吃完饭再看。”

白薇“哦”了一声，扒拉两口米饭，觉得她急躁的样子对不起韩教授的手艺，舔着脸给韩止布菜，“韩教授辛苦了，多吃些。”

韩止嗤笑一声，含糊地说了句“德行”。

白薇没听太清。

两人吃完饭，白薇赶紧说：“不忙着收拾。”

韩止把两人的碗摞在一处，“想说什么？”

白薇正色道：“你还记得出国前，给刘颖做了一次催眠，当时刘颖情绪很激动，催眠失败了。后来又做了一次。刘颖提到伏特加和甜酒，所以我们才把关注点放在酒吧和调酒师身上”

韩止说：“刘颖的生活环境……的确，她能分辨出伏特加和甜酒。这个没问题。你想问什么？”(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