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长假最后一天，大雨席卷北城市。

屋外阴沉，雨声噼啪，白薇抱着自己的病脚窝在床上，借着床头柜的灯光看总裁。

那天和顾晓晓去商场买衣服，导购员把她当成女总裁，给白薇影响很大。当白薇看到书中女总裁带着小弟逛商场，大手一挥说“通通包下”时，会心一笑。

顾晓晓给她端来热好的牛奶，就势坐在旁边，掏出手机也看。

两人谁都没说话，偶尔喝牛奶，灯光照在两人侧脸，表情出乎意料的一致。

同一时间，韩止站在超市门口。他出门时没带雨伞，只能等雨停了再回家。抬头看天，看到的不是灰色的乌云，而是粉色的伞面。

身后，是微笑的米莉。

超市店员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看着这二人发出善意的低声笑。

米莉说：“我正好要在这边办事，先送你回家吧。”

也是这样的雨幕下，张宗穿着黑色雨衣，匍匐在垃圾桶旁，目不转睛盯着行乐酒吧，即便雨水流进眼睛都不敢眨眼。然后看到从行乐出来的一对男女，大叫一声，“上！”一群人从三面围上这对男女。

傍晚时，雨势减小。

城郊废弃医院大开生锈的铁门，十几辆黑色奔驰驶入。刘叔对车后面的邢霜说了两句话，下车，快步走入地下基地。

刘叔进入病房，正好蒋捷换上家居服，坐在休息椅上，由护士帮她梳头发化妆。

“蒋总，一切都准备好了。”

蒋捷半阖着眼，神色恹恹，“今天，孙宏也该出院了。”孙宏背叛她，还想把罪名都推到她头上，张宗是把好刀，但最终到底为谁所用呢？

“小薇是个倔强孩子。必要时，你拿决定就行。”

刘叔弯腰鞠躬，“好的。”

半晌，蒋捷睁开眼睛，看到镜中刘叔的身影，“还有事？”

刘叔欲言又止，最后说：“您变得更漂亮了。”

蒋捷柔和眉眼，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颊，“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老了。”

“您一点都不老。”在我心中，您一点都不老。刘叔不敢说得太多。

蒋捷轻飘飘的目光落在镜中刘叔的倒影上，“你身边好像，一直没人。”然后笑了，“这个姑娘不错。”

帮蒋捷化妆的姑娘愣了，看看蒋捷，再看看很恭敬的中年大叔，害羞地咬唇。

刘叔半分视线都没给女孩，点头告辞。

女孩跟着刘叔出来，刘叔温和地对女孩说：“蒋总让你跟着我，本是一番好意。除了我这个人，你想要什么都行。但不要让蒋总伤心，你明白吗？”

好像不明白……女孩为难地仰头看着刘叔。

“我不会碰你。你不要让她知道。”刘叔抱着女孩，贴着她耳垂说。女孩从耳后到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直到刘叔潇洒离开后，才感到全身好像被虫子爬过，忍不住战栗。

暴雨过后，天气短暂放晴，又淅淅沥沥下了两天，白薇脚伤养好，这场雨才终于过去。电视报道，南方因为暴雨发了几场水灾，当地居民出行要撑船，还有台风暴……这对一直生活在北城市的白薇是不可想象的。

顾晓晓听白薇的唠叨，提议，“你如果愿意体验南方的阴雨天，我们可以在那边租房子，住上半年，冬天回来享受温暖的暖气？”

白薇敬谢不敏，指着手机，“领导从昨天开始慰问我的病情，打电话又发短信，等我辞职再说在南方租房子的事。”

顾晓晓抓住她话中漏洞，“一言为定。”

白薇失笑。说的好像她真的会辞职一样。

顾晓晓送白薇到单位，目送白薇进单位后，又到旁边的小商店买洗衣粉肥皂一类的清洁物品。长期无人的办公室肯定落满灰尘，他尽可能帮白薇做些活儿。

单位门卫是见过顾晓晓的，知道顾晓晓和白薇走得很近，此时见到他，招手示意顾晓晓过去，“小伙子，你喜欢我们单位的白法医吧？听说白法医之前处的对象是个教授，人家已经新找了个女朋友，刚带进审讯室。你女朋友见着没事吧？”

顾晓晓皮笑肉不笑，回应唯恐天下不乱的门卫，“那位所谓的新女朋友，是教授的助手。我们都见过的，还一起吃过饭。”

门卫啧啧称奇，好奇惊讶看着顾晓晓，广开脑洞分析这几人的关系。

顾晓晓不在乎他，大步朝白薇办公室进发，经过办公大厅，听到不少人絮絮低语，“听说韩教授女友是从美国回来的，是个岛国人。”

“岛国女人会照顾男人，你能比得过人家，你上呀？”

“人家是教授，肯定很熟悉岛国文化……”

顾晓晓满头黑线。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的办公大厅，成了八卦茶话厅。顾晓晓担心白薇被闲言碎语淹没，一路小跑到办公室。办公室门开着，在门口能听到耳熟能详的口水歌，几句歌词飘进耳朵。

“以后的以后，你是谁的某某某，若是再见只会让人更难受……”

转头，便看到走廊对面一群人低头交流着走过拐角，其中韩止和张宗说话，茉莉一手拿平板，另一手不停做记录。

门内，白薇看到顾晓晓，招呼他进来，“你怎么没走？这是做什么？”

顾晓晓放下袋子，蹲下身拿出洗衣粉肥皂，手伸进水盆里试温度，头也不抬地说：“我肯定你懒得打扫办公室，就来帮你。不用太感动了。你不是说我是贤妻良母，具有中国传统女性优良品质吗？”

白薇看向窗外，眼眶微微湿润。她心情不好时会用这些评论刺他，他从不和她计较，但她知道，他不喜欢。现在，他肯定看到韩止和米莉了，自曝其短逗她开心。

顾晓晓撸起袖子，往水里到洗衣粉，打湿抹布，拧干水，起身利索干活。不小心看到白薇发红的眼睛，皱眉道：“这屋子里灰尘太重了，你先出去，听会儿音乐，我马上就做完了。”然后又说：“不要听抒情歌曲了。一般抒情歌曲都伤感，你听点励志的。比如什么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白薇扑上去，抱着顾晓晓呜呜大哭，“我不想分手，真的不想分，现在去和他说，好不好……”

顾晓晓叹息，一言不发拍着她后背安抚她。

白薇哭够了，抽泣道：“今天韩止和米莉是张队邀请来的。前段时间蒙面尸骨案真凶落网，但真凶精神状态异于常人，审讯多次陷入僵局。在这两位专家帮助下，案件基本情况已经整理出来了。”

顾晓晓掏出手帕纸，先擦干净自己的手指，然后用纸巾小心、轻轻擦白薇眼角，心疼，爱护，好像没听到白薇的话。

白薇抿抿嘴，多次欲言又止，在顾晓晓轻笑着摸她脸蛋后，才不好意思地后退两步，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猜得没错，我去旁听了。”

顾晓晓想到邢霜笑话他和白薇没共同话题，多了个心眼，“现在已经结案了？那是不是能讲给我听？”

白薇诧异，“你要听？”顾晓晓认为她工作的内容充满血腥暴力，向来敬而远之。不过她也能理解。顾园长每天接触环境可是祖国的花朵，自然不理解她的工作心态。

顾晓晓点头，“我们如果做二十年朋友，每天说的话题只是吃饭天气，是不是到最后就无言以对了？”

“怎么会？现在不是相处很好吗？”

顾晓晓轻笑。怎么会好？真的要好，韩止是插不进来的。

白薇心头一凝，她不想和顾晓晓在这个问题上太多。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单纯，她就很满意。但如果顾晓晓提出更多要求，按照她对顾晓晓予取予夺的纵容，她肯定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的，那时该怎么办？

顾晓晓咳嗽一声，“不是要给我讲案件吗？发什么呆呢？”

白薇如梦方醒，“哦哦。案件和我之前掌握的证据差不多。凶手因为从小被虐待，对黑塑料袋蝴蝶结有一种心里情节，认为这种东西是获得人生幸福的必经之路。于是多次用蒙面杀人的手段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五年前的案件就是这么来的。”

“当时本地警方也曾展开调查，但凶手把尸体填埋在羊头寨。一来羊头寨本来就是乱葬岗，当地村民对此讳莫如深，二来凶手从小生活在羊头寨附近，对山上很熟悉，警方多次勘查一无所获。案件便成为悬案。”

“两年前凶手大病一场，原因是在梦中看到自己已经杀害了的母亲。凶手和正常人思维不一样。他认为是母亲从天上回来看他的。于是守在他小时候生活的房子附近，等母亲出现。等了两年，一无所获。”

“半年前，差不多刚过年后，凶手去羊头寨凭吊过往的杰作，正好遇到给自己父母上坟的蓝梦。”

“蓝梦是个母爱爆发的姑娘，对凶手很好。多次和凶手在网上沟通，打开凶手心扉，了解到凶手的心结，带凶手去寺庙。当然，无济于事，还送了自己的性命。”

顾晓晓听完，沉默不语，最后说：“这个凶手，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顾晓晓的话是字面意思，白薇理解的带了引号，笑道：“是呀，很有意思。”(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