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婧刚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就红了。

茶几上有盒抽纸，白薇抽出一大把手帕纸，塞到苏婧手中，安慰她，“慢点说。”

苏婧摇头叹息，“想当初我……”苏婧擦擦眼泪，突然想起，应该是她来安慰白薇的。现在她们角色好像颠倒了，不由得尴尬，“不说了。还是说说你。你打算真和韩教授分开？”

“不分开还能怎样？”白薇低着头，任命地说：“他已经交了新女友，而我，也要开始新生活。我们两个人，注定是要分开的。”

苏婧不认同她的话，“你怎样，我是不知道的。但韩教授一直在等你。至于你说的新女友，是指米莉老师吗？这你就误会韩教授了。”

“伯母。嗯，阿姨……她……”苏婧一连换了几个称谓，说得很不自然，“年龄大的人，就希望能看到孩子承欢膝下，韩家三个儿子，都比较有个性。她抓不住其他两个儿子，只能参合韩止的事情。现在有了小星，家里的氛围和之前迥然不同。相信我，你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会为难你的。”

白薇不为所动。

苏婧咳嗽一声，“跑题了。刚才说到米莉老师。老夫人确实很欣赏米莉老师，想有个这样气质的儿媳妇。但并没有明确米莉老师是谁的儿媳妇……”说着，捂嘴压低声音，“你见到韩家老二了吧。他一出现，就对米莉老师惊为天人，发誓要娶这样的女人为妻。现在的情形是，韩止不想和米莉凑成一对，韩祈苦苦追求米莉老师。老夫人也为乱点鸳鸯谱后悔呢。”

老夫人希望她出现，难道不怕浑水再浑？

苏婧说：“就因为家里的事情乱七八糟，而老夫人也有了自己的孙子放出话来，从此小辈们的感情问题，她一概不管了。就连我和韩佑的婚事，都推给韩叔叔了。”

白薇在苏婧说话时，一直观察苏婧的神情。苏婧看似不胜其烦，但眼中脸上都有一种奕奕光彩。看来这段时间过得不错。以前不管为什么，她会带着孩子消失了四五年，但现在孩子父亲，父亲的家人，都已经认同她，苏婧这辈子也算是尘埃落定，可以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女人就是求这样一份一世长安。

白薇不免羡慕，想到自己在顾晓晓和韩止之间左右为难，心情更加低落。

韩止做好饭，招呼几人吃饭。苏婧抱着苏小星，母爱气质爆棚，而一边的韩止虎视眈眈，可想这顿饭白薇吃的多么艰难。

饭后，白薇和韩止在厨房收拾碗筷。

白薇把碗筷放进洗碗池，系上围裙，戴上乳胶手套，拧开水龙头，滴两滴洗洁精……韩止救站在白薇身边，目不转睛盯着白薇的侧影。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地方，似曾相识。

天气很热，他们都穿着半袖。而记忆中的场景，窗外飘着雪花，屋内暖气熏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白薇洗过一遍碗，拔下洗碗池的塞子，韩止突然搂住她的腰，“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和我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白薇不敢回头，嘴唇颤抖，戴着沾水手套的手按住腰间的大手，“我们回不去了。”

韩止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头死死磕在白薇的肩膀上。时机不对，他说什么都不对。但要他放手……这副身体，多次出现在他梦中，每每从梦中惊醒，都只有他一个人。他从未做对不起她的事，但她不停地惩罚他。

一个人的内心要有多坚强才能忍受下来？韩止冷笑，“等到你彻底失去我了，就知道我现在的境况。”

白薇恍惚抬头，想起她在那天在学校远远看到韩止和米莉抱在一起的场景，心头又麻又木，一句话都不想说。

韩止也觉得没意思，放开白薇，退后两步，看着她冷静地洗碗，收拾整理台，拖地……

都说女人在感情中容易失去理智。但他遇到的这个着实是个例外。她看似柔弱没有主见，但一旦决定的事，即便自己痛得要死，也要执行下去。他没她的魄力，活该被她折磨。

韩止心头冷然，不太想看到白薇。转头就做到客厅。

苏婧问：“你和小薇说清楚了？”

韩止沉着脸。

苏婧叹息，“碰到僵局，不能往前走了，就需要后退两步，给彼此一个思考独处的空间。”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彼此逼迫太近，而是白薇打心眼里就想放弃他。但可笑的是，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哪对情侣彼此相爱会弄成他们这样。

韩止满心烦恼，不想说自己的事，问苏婧，“你已经原谅大哥了吗？”

苏婧脸色一变，淡淡说道：“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小星也是他的孩子。他为自己的孩子负责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韩止不得不为自己大哥说两句，“你走后，大哥一直在找你。他只是不太懂得感情忠贞这回事……”

苏婧摆手，“我已经不在意了，他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只想我的孩子好好活着，接受高档教育，享受更多的社会资源——这些都是他能给得起的。而我做出相应的付出……”

“只是交易，不谈感情？”

苏婧恍惚地点头。

韩止没有立场指责苏婧的决定。他是亲眼看着苏婧走到这步的。当初苏婧只是个艺校的学生，不知怎么招惹了韩佑这魔头，被韩佑软硬兼施拐到别墅当保姆，照顾韩佑床上床下的生活起居。

纵观现在的流行文化，养成还是很得人心的。但韩佑根本没想要养成，而是真把苏婧当成全职保姆了，还不给人家尊重那类型的。每次把人领回家，都不避讳苏婧，很多次还让苏婧打扫他鬼混过的房间。真正让苏婧忍不下去的，韩佑喜欢喝酒，喝酒后还动手。韩止觉得，苏婧有段时间身上都是伤痕。

他不欣赏打女人的男人，哪怕那男人是他大哥。

于是他和苏婧策划了一出逃跑行动，苏婧就此了无生息。连他都不知道，苏婧当时走的时候，肚子里藏了一个。

这些年来，她受了不少委屈。

韩止感慨中，接到韩祈的电话：“出来开门。”

韩止起身，又坐下，“我不在家。”

韩祈干脆利索，“来你们学校后面的日租房，赶紧的。”

韩止耸肩。还真是个急性子。

苏婧朝厨房望了眼，“我和小薇继续说会子话。你忙你的。”

韩止也知道韩祈找他肯定有事，当下就冲厨房喊了句告辞的话，匆匆离开。

韩止根据韩祈说的地址，在日租房外见到韩祈。韩祈带着墨镜，穿着长袖长裤，捂的严严实实。

夏天行人都是穿着清凉的短袖，于是特立独行的韩祈就引来一众目光。当然，和韩祈搭话的韩止也被人指指点点。

韩止低着头，拉着韩祈进日租房的楼道里，“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韩祈也有些为难，“你不是说那位李警官作风很正吗？大白天就带小姑娘开房！”

不会吧！韩止飞快看了眼外面。日租房二层挂着“洗澡堂”的牌子。

韩祈嗤笑，“洗澡堂二楼就是蒸桑拿的地方。一般还有特殊服务。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韩止没心情和他讨论这个话题，问道：“你说到李警官，难道李警官在这儿？”

韩祈摸摸口袋，企图点烟，按了两次打火机，才发现打火机没气了，只能把烟收到裤兜里。

“刚上去。这个人还不找。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出他的行踪。我敢打赌，除了他老婆，我是最了解他去向的人。”

韩止懒得回应韩祈的贫嘴，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拉着韩祈到一楼买洗澡票的地方，也包了间房。

洗澡堂买票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一看到两人容貌相似，还都很出众，便多看了几眼。韩止觉得大妈眼中包含了很多含义，忍不住解释，“我们兄弟来这里旅游，听说这里有日租房，打算午休一会儿。怎么，你们这里不开钟点房？”

大妈傻笑两声，“小伙儿长得挺俊的。”然后把钥匙交给两人。

韩止随口问，“我朋友刚才来了，他在那间房？”

“你朋友？”

韩祈赶紧说：“就是长得高高大大的，头顶还留着鸡冠头，领着一个小姑娘。”

大妈恍然大悟，看二人的眼神立刻变得怪异，“就在你们房间的对面，上去找吧。”

韩止拉着韩祈赶紧上楼。

两人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韩祈没到他们的房间，而是敲开对面的门，“老李，开门，警察。”

敲了两次，门才开。

李斌站在门口，看到韩止，还有一个和韩止极为相似的男人。出于他做刑警的敏感性，李斌立刻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来头不小，而且做事要比一般人果决。

年轻人在他微微愣神的时候就闯进房间。房间中摆着两张床，床上整整齐齐的，地上都是烟头。门口的卫生间关着门，传来清晰的水声。

“什么意思？捉我的丑？”李斌挑眉，笑着问韩止。(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