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预定的时间是三天后。这个时间还是根据黑龙的要求制定下的。程福生在北城小酒店邀请白薇,摆的就是鸿门宴。
三天后,白薇准时出现在程福生预定的包间中。程福生作为东道主,自然提前到。两人见面,程福生假惺惺地问好,甚至很有礼貌地帮白薇拉开椅子。
白薇身边只跟着一个人,黑龙。黑龙站在白薇身后,眼睑低垂,一个眼神都没给程福生。
程福生朝门口的服务员点头,服务员很快传菜,甚至还开了一瓶酒。程福生给自己的杯子倒满,向白薇赔罪,“美丽的女士,那天我喝醉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绕我一次。以后您又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福生不等白薇回话,一口气干掉三杯,脸不红气不喘,“感情深一口闷,白薇女士,我够义气吧。”
白薇笑吟吟看着他,扭头给黑龙使了个眼色,黑龙大步上前扭住程福生的胳膊。
程福生大吃一惊,连连喊疼,“白薇女士,这是作什么?有话好好说。”
白薇敲敲桌子,笑了一声,“好好说?你来跟我说说,怎么个说法?”随即起身,回想那天在包间这人挟制自己的张狂样,呵呵冷笑,“程福生,你也有今天!”说着,把酒瓶中剩下的白酒倒在程福生头上。
液体吧唧吧唧滴在桌上,程福生像条落水狗一样喘粗气。
“我生平,最讨厌你这样的人渣。反正你也活不成了,我就不欺负你了。”冲黑龙扬扬下巴,黑龙不动,白薇皱眉,“还不动手?”
黑龙保持原样姿势,黝黑的脸没有表情,“白薇女士让我做什么?”
白薇噎住。
按照她原来的想法,是想给程福生一个教训。但该给他什么教训?白薇是个好孩子,从没涉足阴险晦暗的世界,此时只能束手无策。
白薇坐在程福生旁边,拖着下巴,“要把,先让他当几天太监,然后送到行乐酒吧,伪装出酒后乱性的现场,嗯,再送他几个基佬……喂,这感觉应该不错吧。”
程福生不可思议。他从来都是压别人的,怎么可能被人压。还是被基佬……
白薇了然地点点头,“不愿意就算了。我听说酒吧中有些肥姐,不如让大老板在临死前尝尝鲜,玩一出马上风?”
黑龙低笑,“你果然是蒋总的亲生女儿。”想出的招数如出一辙的阴毒。
程福生定定看着白薇,忽而大笑,“小姑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把事做绝了,可别后悔。”
白薇一愣,看到程福生毫不费劲地睁开黑龙的钳制,挺直腰板,手指抬起她下巴,“敢有一个人过来,你也是挺有勇气的。”
白薇眨眨眼,声音尖细,质问黑龙,“你是他的人?”
黑龙后退一步,站在程福生身后。
房间中只有三个人,这两个男人在同一阵营,白薇耸肩轻笑,情形不太乐观呀。
程福生掏出一包白面,倒进酒杯,随即摇晃酒杯,靠着桌子,好像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嘴角挂着笑,然后把酒杯放在桌上,撑着身体靠近白薇,“小姑娘,你说,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白薇看看他,再看看桌上的酒杯,挑眉,“你知道,我为什么敢一个人来吗?”
程福生一愣,几乎同时,人被黑龙压倒,两人一起滚在桌子底下。
白薇端起酒杯,闻了闻白酒的酒香,抬手,慢慢倾倒,清澈的液体在程福生眼前流下。
白薇蹲下身,直视程福生的眼睛,“你真的老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程福生刷的看向黑龙,黑龙仍旧面无表情,下一秒狠狠瞪向白薇——白薇使诈。
两人慢条斯理从桌下爬出。程福生整理衣襟,眼神不离白薇,刚把衣领摆正,程福生一把抓住白薇的头发,压在桌上,“倒了这杯酒,就以为我没别的办法了?”
黑龙在一边,默不作声观察周围情况。从房间窗户能看到外面,外面是笔直的大马路,道路上车水马龙。周围没有同等高的建筑,按理说不会存在有狙击手在高处锁定他们的情况。但刚才他明显感到有红外线瞄准仪的光扫过。
宁愿过于敏感,也不能大意。
黑龙朝程福生做了个危险的手势,程福生毫不犹豫打晕白薇,横抱着白薇离开小酒店。
两人从酒店中出来,上了一辆黑色奇瑞,开足马力跑出市区,上了高速路。
酒店中安装摄像头,刚才发生的一切实时传到张宗面前。张宗当即给跟踪奇瑞的警员下命令,随时待命。
一般人狗急跳墙,都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程福生被白薇逼急,挟持白薇,恐怕就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而白薇被挟持,蒋总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准时机做好黄雀。
酒店发生的事,也同时传到李斌手机上。
李斌暂时同意和韩祈合作,而现在跟在他身边的人是韩止。他知道韩止在意白薇,立刻安抚韩止的情绪,“程福生的目的还没达到,小白不会有危险。这次要一举铲除程福生。”
韩止知道轻重缓急,也能预料到最后结果,但看到白薇昏迷不醒,手还是捏成一个拳头。
李斌拍拍韩止的后背,立刻打电话给刘叔汇报情况,刘叔听完,只说“白薇的事情全权由顾晓晓处理。”
韩止在电话中听到顾晓晓的名字,再也坐不住了。白薇是他的女人,凭什么交到别的男人手中。
韩止抄起外套离开,电话那头的刘叔听到动静,轻笑一声,故而讲电话的李斌听到意味不明的笑声后,又听到刘叔感慨,“到底是年轻人。”
程福生上了高速路,很快离开市区,到了城郊飞机场附近。飞机场因为经常产生巨大噪音,故而机场附近没有人家居住,但道路四通八达,道路两侧是绿油油的麦苗。
白薇醒来时,觉得后脑勺巨疼,然后就听到发动机枯燥的声音。刚动了一下手指,肩膀就被人按住,接着听到程福生的声音,“我劝你没乱动。我现在可没多少怜香惜玉的心思。”
白薇暗道,我还不想要你所谓的怜香惜玉。随即放松身体,又晕晕睡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被帮助,靠在墙角,房间很空阔,大致五十米处的地方是两根四人才能合抱住的承重柱。再往远处看,便看不清了。空气中浮动着结有尘埃的絮状物,白薇推测,她现在在废弃的厂房里。
城郊废弃的厂房……信息太少,白薇无法准确说出自己所在的具体位置。
几乎是同一时刻,漂浮的光线中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陈红。
陈红蹲在她身边,食指竖在嘴边,“我给你解开绳子,你赶紧离开。”
白薇心中充满一万个疑问,最终没问出口——外面远远地传来枪声。很快枪声迫近。
白薇知道她在保护之中,从没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害怕,但愣愣地被陈红抓着站起,快速跑过空旷的厂房,上楼梯……白薇忍不住挣开她的手,却被陈红抓的使劲。
两人跑到三楼平台。陈红压着她的身体,让她蹲在平台边缘的油漆桶后,才气喘吁吁地说道:“黑龙是程福生的人,你怎么能带黑龙来程福生的饭局?”
白薇一口气跑上来,也需要喘气,此时只能捂着胸口,飞快眨眼。
陈红左右看了一下,飞快说明现在的情况,“蒋总让我保护你。你乖乖躲在这里,半个小时后一切都会结束,那时候再出来。”
说完,很快离开。
白薇分析现在的情形:程福生绑架她,应该是想利用她做保命符。但陈红是蒋捷的人,给程福生玩了一招釜底抽薪——白薇想起来了,上次在行乐酒吧,好像陈红就有意要放她一把——暗中的人跟踪程福生,无非是想搞掉程福生的老巢,顺便再让蒋捷元气大伤。此时三方混战,她确实不适合再出现。
此时太阳刚过头顶,白薇估计是十二点多,远处枪击声密密麻麻传来,又淹没在飞机起飞的噪音中。白薇祈祷时间过得快些,甚至想今晚一切结束时,她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的情形。
很快,枪声小了很多。白薇手边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无法准确估算时间,但却在突然出现的寂静中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白薇高度警觉,暗自观察周围环境,看到平台楼梯口累着一堆杂货,赶紧猫着腰躲在杂货后,从杂货的缝隙看到上楼的人。
是个陌生男人,一身油污的短袖长裤,举着枪,刚出现,环顾四周,果断躲到白薇刚才藏身的油漆桶后。
很快,又上来一个人,正是程福生。程福生捂着腰,走过的路上滴下血滴。程福生后面,是断后的陈红。
陈红说:“孙宏已经把你的底牌都交到蒋总手中,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按照计划,小路十分钟后就来了。”
刚说完,程福生半跪在地上,陈红赶紧扶着他,“你还能坚持?”
程福生咳出一口血,“这次多亏你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亏待你。”(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