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被押到警车上，和张宗一起坐在后排，两人都没说话。不过到了市局下车时，张宗在她手腕上戴上手铐，仍是一句话都没解释。

白薇抿着嘴，被关到审讯室。

她知道审讯的流程，颇有些感慨人事变化无常，心底却还是有些淡淡的无奈的。如果一般人如此逼迫她，她还能要求国家机器维护她的基本人权。但现在如何是好？

白薇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有轻微的响动声音。

来人是赵蒙。

真是好久不见了。

白薇弯起嘴角，重又闭上眼睛。

赵蒙进门就把她手铐打开，向她赔罪，“张队也是没办法。”

赵蒙没有坐在审讯桌后，而是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摆出促膝长谈的姿态，“白姐，上次抓捕程福生的行动，张队虽然功过相抵，但他心中非常愧疚。很后悔冒然把你拉进泥潭，也后悔没考虑周到，让很多同志枉送性命。那件事情后，张队整个人老了很多。我们有一次喝酒，他拉着我的手唠叨，让我转达他的道歉。”

白薇看着赵蒙，“道歉这种事，不该是本人来说的？”

赵蒙苦笑，“你还不知道他？年龄大了，又好面子，道歉的话说不出口。”

白薇叹息一声。随即问道：“你们是不是需要我帮忙？”

赵蒙苦笑更甚，摇头，“白姐，看来我们这群人在你眼中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了。”

白薇有些恍然。

这些人是她同事，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她怎么可能怀疑他们的可信度，只是她身处其中，和他们的立场完全不同，总有些身不由己。

赵蒙说：“张队曾说，白姐看似冷漠，但心思很柔软善良，肯定做不了大义灭亲的事。他之前的要求确实强人所难。但这次用这种方式请你回来。并不是强行扣留你，而是不得不如此为之。”

“白姐，你还记得抓捕程福生那天，跟在程福生后面的黑龙吗？我们清理现场时，没找到他的痕迹。前两天，交警大队传来消息：他们经办的一起连环追尾交通事故中，发现肇事车辆中藏有大量白面等物，和程福生手中的白面成分相似度高大99。后来追踪车主，发现其名下的其他几辆车频发出现你生活的范围内……这说明什么，你该很清楚吧。”

白薇知道她被蒋捷的人跟踪，赵蒙说的车主，难道就是黑龙吗？白薇不想和赵蒙说明原因，只能噘着嘴不说话。

赵蒙眨了眨眼，叹息一声，“白姐，你心中有顾虑，我也理解。你看看这个。”

赵蒙把手机中的文件图片展示给白薇。

手机照片拍得不甚清楚，白薇定定地看着半晌，才看清周围环境是韩止住的宿舍楼，楼下路灯下有个墨绿色的垃圾桶，垃圾桶下蹲在一个人。那人戴着鸭舌帽，蜷着身体，手中拿着望远镜。

赵蒙便把照片放大，着重给白薇指出这人的左手手指——缺了一块。

黑龙的手指就因为立志戒赌自己躲掉了。白薇微微皱眉，又听赵蒙说：“白姐，我听到内部消息，现在的直接指挥官已经换人了。因为这起案件涉及的东西不仅是白面，还有活体实验……性质太恶劣，重案组没有能力接受，已经移交到特别行动小组那边。我这份照片，也是根据上司命令给你看的。你完全不用怀疑照片来源的真实性。”

白薇垂下眉睫，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赵蒙动动嘴，想继续再劝，又害怕言多必失，只能叹息一声，走到门边打了个招呼，值班警员搬来睡袋和床单被罩，在审讯室打地铺。

赵蒙解释，“白姐，现在情况紧急，只能暂时委屈你了。我向你保证，卧底那样的事，只有那么一次。这次，完全是出于对你的保护。”

白薇活这么大，经常感觉自己很多时候分不清真假。对于赵蒙的保证，她并没有太多感受。不过生活水平有所改进还是好的。

白薇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躺进睡袋里，睡得还是很安稳的。

半夜被人推醒。

白薇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上方的轮廓，揉揉眼睛，“晓晓？”

顾晓晓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声。

周围很安静，白薇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顾晓晓的警示下，即便有很多问题，也不敢冒然问出口。

顾晓晓帮着白薇爬出睡袋。然后扶着她胳膊大摇大摆走出审讯室。

白薇心中的疑问更甚。

审讯室的警力防备不强，赵蒙真想保护她，为何把她仍在审讯室中？而顾晓晓又是怎么进来的？

白薇低着头，跟着顾晓晓的脚步抹黑往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差不多走到大门口，白薇听到顾晓晓的声音，“可以了。”赶紧抬头往四周看，只看到墙角一个黑影，就被顾晓晓的大手揽过脑袋，不能看得更仔细。

就这么出来了？

白薇坐在银白色面包车上，觉得刚才发生的事超出她的预想。

即便坐在车里，顾晓晓仍保持扶白薇肩膀的姿势，此时出声，“他们采用这种方式把你带走，无非是告诉我们，你在他们手里。如果我不动手，孙宏那边就会动手……他们一定再三强调，他们不会利用你。而事实上，他们在撒谎。”

白薇动动嘴，声音憋在嗓子里。轻咳两声，才说话：“其实那边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张队他们并不是要利用我，而是他们知道，黑龙势单力薄，没有能力对我实行打击报复。其中涉及到孙宏，必然涉及到你们。而你们今天的行动，在某种程度上也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车里突然陷入一阵沉默。黝黑的环境，什么都看不见。很长时间，白薇感觉一只手摩挲自己的头顶，忍不住把哪知作怪的大手扯下来，才听到顾晓晓说：“你和你妈妈一样聪明。”

“别把我和她放在一起比较。”白薇语带怒气，“还有，我智商属于正常水平。刚才不过是一般推断。”

“嗯，我们小薇是最聪明的。”顾晓晓说着，头枕在白薇肩上，声音疲惫，“等到了叫醒我。”

白薇就不忍心再打扰他了。

顾晓晓困觉的时间并不长，几乎没多久，车就停下来了。白薇本想让他多睡会儿，不料顾晓晓很警觉，自发醒了，搂着白薇的肩膀，声音有些迷糊，“这就到了。”

白薇小声问他，“你还要再睡会儿吗？”

说话间，顾晓晓脑子清醒了很多，话音也越加清朗，“进去再说。”

白薇相信顾晓晓，毫不顾虑地跟着他往前走。白薇直接的顾晓晓带着自己拐了个弯，在一处地方带了半分钟，就看到前方有淡淡的光。

顾晓晓说：“未来几天，你先在这里住着。”说完就后退两步，和白薇保持距离。

白薇没太反应过来顾晓晓的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悠长的走廊，前面看不清路，后面一片漆黑，白薇心中只觉得荒诞，笑了，“晓晓。别和我开玩笑。”

顾晓晓忽然上前一步，单身抬起，举在白薇耳边，白薇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冷不防靠住一面墙，磕得脚踝生疼……但她顾不得脚疼，面前的顾晓晓撑在她头顶，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

白薇再傻，也知道顾晓晓不正常。

“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顾晓晓看着她，阖住眼，抿了抿嘴，“小薇，你一向觉得我的意见无关紧要。”说着，头靠近白薇的额头，嘴唇摩擦着她皮肤说：“所以我不让你走，你依旧敢不告而别。但是，你真的觉得能走的了吗？”

白薇脑子有些混沌，腿也有些颤抖。

顾晓晓不仅说话，还生出舌头舔她，同时侵占她呼吸的空间……“你靠着近作甚？走开些。”

白薇说着，越发慌乱，双手胡乱推开他……顾晓晓好似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轻轻笑出声，声音轻松喜悦。

白薇出了一身白毛汗，几乎哀求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同时安慰自己，这是晓晓，从不会伤害她的晓晓！

冷不防温热的手掐住她的脖子，白薇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被迫仰头，前方的淡光明显了些，白薇能看清顾晓晓眼中癫狂的冷意。

“你也害怕了？真是太好了。你终于看到我了。”

白薇呜呜乱叫，眼睛蒙上一层水意。顾晓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想不清楚，胸腔的空气一点点耗干，眼角忍不住渗出泪来。

顾晓晓手一松，白薇大口喘气，又被他扣住下巴，被迫被他压着交换空气，她没想到顾晓晓这么温柔的人，居然也有粗鲁的一方面，她本来就不多的空气被他席卷一空。

之前被他掐着脖子挣扎已经耗费太多力气，白薇身体发软，瞳孔也有些瘫痪，只能任由顾晓晓为所欲为。白薇觉得，她就是被无情抛在岸上的鱼，渴望水，哪怕近在咫尺，也够不到。想着，头晕，体虚，意识一阵阵模糊起来。

好像听到他在笑骂：“韩止没教过你接吻时要换气吗？”(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