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捷对过年无感。

一般人过年，所图无非是假期，或者亲人团聚。这两样，她都不需要。每到这个时候，看着院子里花谢了，刘叔指挥人打扫房子、购买年货，她都会恍然：怎么又老了一岁！

而真到了这段时间，她则更回避过年的热闹。于是这栋房子，终年笼罩着阴沉的气息。倒是委屈刘泉跟着她受委屈了。

于是这天晚上刘叔端来奶牛，蒋捷提议，“你要不带着你新得的美女出国渡一场蜜月？”

刘叔看着蒋捷喝完牛奶，才慢慢说道：“耗子那边，最近会有大动作……邢霜和孙宏都醒了，不知道这两个女人会说什么。顾晓晓怕是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总得留下帮衬一二。”

刘叔说着，从床头柜上的抽纸盒中抽出手帕纸，递给蒋捷。蒋捷随意擦拭嘴角，把纸团仍在柜台上，“他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不需要你担心。八年前，u盘从邢霜手中丢失，韩止的那个初恋小姑娘当众被炸死。在国际上惹出很麻烦……我们就是在那时候被盯上的。不然也没必要搞狡兔三窟的把戏。”

刘叔安慰她，“只要金蝉脱壳的计策能成功，也不枉我们费心费力做这一场安排。北郊医院那边，就看顾晓晓如何应对了。”

蒋捷心中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淡淡吩咐，“大年初二，你们去度蜜月，我每晚都要看到你们在外面游玩的照片。不要想着糊弄我。你知道我的脾气。”

刘叔无法，只能低笑，“我知道了。”

新年除夕排在公历二月份，腊月立春后，天气已经暖和了很多。张宗按照领导安排，和李斌曾志三人多次旁敲侧击审问邢霜孙宏，最后终于确定北郊秘密基地的基本信息。

一切准备活动就绪，夜黑风高时，韩祈领导特别行动小组全体出动。

北郊，以废弃医院为中心，方圆一百米外拉起警戒线。韩祈等人绕着警戒线走了一圈，在西偏北13度的位置停下。

韩祈在衣领处的耳麦命令，“找到基点，开启装置。”

此处秘密基地最让他们忌讳的就是磁场异常的现象，只要破坏基地内部磁场，就能按照地面指控的命令，进行下一步行动。之前他们派出专家多次探测此处磁场，并且制作出专门干扰此处磁场的装置，进行三次预备测验都获得完美成功，才于一个星期前打好地桩。

这是他们第一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全体警员高度戒备，哪怕只有两天就是农历春节，他们仍旧奋斗在第一线。韩祈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看着指北针缓慢移动，手掌立起，往指针指示的方向划下。

韩祈戴上红外线夜视仪，不经意抬头看了看天，镜片下的天空带着黛绿色，没有一点星子的光亮，沉闷地压在韩祈心头，韩祈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出发。”

同时，北城市清闲一条街被埋伏多时的警察彻底清洗，尤其是卧龙商场中的行乐酒吧。

从市中心到城郊的高速路上，一辆银灰色奥迪飞快行驶。车中，顾晓晓不停回复电话。

“唯一已经被清洗过……我知道，行了这次有可能被贴封条停业整顿……没关系，损失不大。”

“不仅是清闲一条街，从明天开始，耗子官博会炫耀这次清查的结果，然后所谓的领导会鼓动人心，公开声明扩大清查范围。”

“这次严打都在我们计划之内。”

“是的，不用担心。”

蓝牙电话结束后，顾晓晓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驾驶室王坤建议他休息一会儿，顾晓晓却问，“还有多长时间到基地？”

王坤果断回答，“还有两千米的车程。不到三分钟就能到。”话音刚落，已经在导航系统中看到基地附近有异常热源。

顾晓晓也看到了导航，说：“看来基地被全面封锁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凌晨一过，开启基地的自毁装置。”

王坤领命，在手机联网系统中做出相应安排后，问顾晓晓，“您需要休息吗？”

顾晓晓闭着眼，没回答。

王坤知道他的意思。事关重大，他要亲眼看着基地被毁于一旦才甘心。

如果不出意外，耗子这场行动，应该会和上次逮捕程福生一样，损失巨大。耗子盯着他不放，他总得在他们身上放些血才行。

又一个电话进来。

是个机械女声，“警告！警告！您输入密码错误，还剩两次输入机会。”

顾晓晓猛地睁开眼睛，疾声道：“快！回大本营。”

半个月前，小玉向白薇摊牌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得远远的，幸亏顾晓晓一直不关注小玉的情况，才没发现小玉的异样。倒是白薇对顾晓晓留了个心眼，平常表现得很正常，偶尔会寻找顾晓晓的异常之处。

半个多月，她倒是没发现顾晓晓的异常，但经常在梦中看到一些血淋淋的场景，那感觉太真实，就像真的是她做过的事情……韩止之前的提点就浮现在脑海。没有重大刺激，怎么会分裂出第二人格？

白薇起了疑心，就想找顾晓晓不在家的时候，去看看小玉说的那个证据。

临近过年这天，顾晓晓接了一个电话，神情大变，抄起外套就要出去，出门前报备行踪，说第二天才会回来。

白薇平静地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等奥迪车消失在视线中，赶紧找到躲在房间中的小玉。要求她带着自己找所谓的证据。

小玉做了几个深呼吸，把白薇带到顾晓晓的书房。

书房电脑桌下是一个柜子，小玉问白薇要是否有顾晓晓常用的要是。白薇知道顾晓晓的习惯，喜欢把重要东西放在一个盒子中，那个盒子就在他卧室衣柜下层。

找到钥匙后，打开电脑桌下的柜子，里面是赫然是保险柜的样子，一大块铁板上，只有一片电子控制面板，上面有二十六个字母和十个数字。

小玉退到后面，让白薇看得更清楚，“在基地，我见过他输过密码。好像是六位字母，六位数字。剩下的，我就帮不了你了。”

白薇不知道顾晓晓编密码的习惯，手足无措道：“不如我去问他？”

“你不知道这个保险柜存在，里面肯定放着他不希望你知道的东西。你问他，他不会告诉你的。你等等我……”小玉回去，很快回来，拿着一块装散粉的小盒，和一只粗粗的刷子。小玉沾了些散粉，细细地在键盘上瞄了一遍，又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亮键盘，检查键盘上的灰暗程度。

“果然是六位字母，六位数字。”小玉看向白薇，“难度减小很多。我们拼一把。”

小玉在书桌上找出纸笔，记录下内容，白薇立刻发现数字部分是她的生日，只是字母“beghxw”又有什么意思？

白薇咬着笔杆，觉得这几个字母肯定有特殊含义，一般字母都是人名或者地名，白薇在“bgxw”下划了一道横线，这些可以代表他们的名字，剩下两个呢？

小玉在一边笑道：“没想到顾先生想法还是蛮简单的。这分明就是你和他。”

白薇立刻明了，剩下的字母就是he。

当下输入数字，再输入两人的名字。

控制模板闪过红光。

错了。

白薇手抖了抖。

小玉按住她肩膀，“别着急，再来一次。一般都是先输入名字，再输入数字的。按照顾先生对你的看重，应该是你的名字在前面。你再试试。”

白薇又尝试一遍，果然如小玉说的，成功了。

小玉闭了闭眼，艰难地咽下口水，后退两步。保险柜前的白薇没发现她的异常，小玉捂着嘴，扭头跑出书房。

她已经把最大的秘密告诉白薇。白薇知道后肯定会和顾先生起争执。她作为引线，逃不了被牵连的命运。现在赶紧偷跑，如果运气好，还能留下一条命。

保险柜里只有一个硬盘。

白薇拿出来仔细研究一番，发现它只是普普通通的硬盘。很顺手打开旁边的电脑主机，坐在椅子上，连接硬盘，操作鼠标准备观看。

硬盘中只有一个文件夹，名为“新建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十几个视频，时常都是半个小时左右。

白薇从第一个开始看。

书房的钟表滴滴答答，时针一点点靠向顶端，分针正从表盘底部往上移动。窗户外的天色，浓的像化不开的墨汁。

白薇怔怔地看着屏幕。

视频的切入画面，是普通实验室的陈设场景。场景移动，她便看到一张熟悉的女人面孔，孙宏。然后是顾晓晓出场，然后从隔间出来的她。她手上戴着粉胶手套，手套上还是血……

白薇捂住嘴，惊讶地忘了呼吸。仿佛屏幕中有只怪兽，吸取她的三魂六魄，现在的她，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顾晓晓告诉她，第二人格和韩止在一起，受了很多刺激，做了很多不好的事。顾晓晓还告诉她，第二人格有自己的意愿，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书房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白薇一个晃神，便看到门口的顾晓晓。(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