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有穷饶乌的语气突然又极度紧张变成和缓悲凉：“这一年，陶函国的桃花开得很艳丽。不过，桃花的季节就快结束了。而这天的雷声，也渐渐歇了。”

“在产房内，有穷之斯看到的是一幅血淋淋的图画。倒在地上的，是他的母亲。死在炕上的，是他的妻子。一地的鲜血，是他的儿子？还是女儿？”

“老妇人尸身旁边，一个陶器歪歪撂在地上——那是陶函国的至宝‘陶函之海’。一条刚刚躲过雷劫的银环蛇正慢慢地从里面溜出来。刚出来的时候，它的身躯很小，脱离‘陶函之海’以后，身躯慢慢变大，弹指间抒展成为一条长达九丈的大蟒。”

“有穷之斯突然全明白了，原来这个蛇妖亲近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借‘陶函之海’躲避天劫！在那一瞬间他哭了，对着银环蛇哭了：‘好，你好……’然后他拿出了他的弓箭。”

“银环还是趁乱逃跑了，在陶函国边境乱串，身后是有穷之斯随时袭来的怨恨眼光。她知道，那个男人还在追。雷声响起以后的事情，她有些不记得了。那一声巨响让她完全回归成为野兽。醒来后，她只看见遍地的鲜血和横陈的死人，还有有穷之斯的箭！她马上明白怎么回事。”

“‘婴咛——’一声声极美妙的声音从边境上传来。一听到这声音，银环的骨头突然开始本能地发软。伽楼罗的巢穴就在前方不远处了。而身后，是整个大荒原都为之慑懦的落月弓。”

“一头幼年的伽楼罗鸟从巢穴中探出头来，看见了银环。银环停住了，她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只要这只幼鸟一声轻叫，将有成年的伽楼罗向她扑来。她回过了头，颤抖着幻化成少女的容貌，怯怯地凝视着有穷之斯的箭尖。”

“有穷之斯的箭尖闪烁着一点寒光，那点寒光所带的怨悔，让银环感到一点淡淡的忧伤。”

女人的温柔，是英雄们的坟墓！

封夕追问道：“后来呢？”

有穷饶乌抬头说说：“没有后来了。少年英雄有穷之斯和妖女银环那天之后就失踪了，再也没人见到他们。”

封夕还是没忍住：“这有穷之斯是你什么人？”

“我的哥哥。”，有穷饶乌平静地说。事隔多年，他内心已经对这件事掀不起波澜了。

“自从哥哥失踪后，陶涵商队才由父亲代领，后来父亲也去世了，长大的我才接过这担子。”

“这些辛密你就这么放心地告诉了刚见面的人？”，封夕问。

“这对平常人来说，或许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更是一个不称职的儿子和兄长。但是，或许这就是报应，从有穷之斯对银环产生爱恋，有了肉体之欲的那一刻起，针对他的天劫，就已经开始了。”

天劫厉害到这种地步吗，无情到这种地步吗。妻子，刚出世的孩子，母亲，都随着天罚而去，更加残忍的是他还活着，这是最残酷的惩罚啊。封夕的内心也是很沉重。

“我告诉你们这样的故事，是想要你们好自为之啊。”，有穷饶乌说，“九儿为九尾狐，是有天劫的，若是你们在一起，恐怕会天罚和天劫叠加，承受到的痛苦比之我哥哥来说，也不会轻松的。”

封夕向着有穷饶乌道：“多谢好意提醒，不过，纵然是这样，我也要斗上一斗！我命由我不由天！”，说完，他紧紧地拉着九儿的手。

只要有他在，有什么是可以怕的呢？九儿看着封夕心想。

有穷饶乌仰头大笑，这少年虽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这种不惧的精神也是值得肯定的。“那么，就让我看看，你能反抗到什么地步吧！”

“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告辞了。”，封夕拉着九儿往车外走去，他们接二连三地听到这样的故事，内心无比沉重，感觉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

“另外，”，封夕走到门口说，“你可以去湖边的一栋小木屋试试。”

有穷饶乌点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去。

你们是在沉默中爆发，还是在沉默中灭亡呢？一下子让你们知道你们所背负的东西是如此沉重，是不是太残忍了？

有穷饶乌站起身来，身材高大的他俯视着众人，“四位长老看好商队，我去去就来。”说完，出了“鹰眼”铜车，径直朝太湖走去。

他要去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