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睿在求职的路上,有自己的金字招牌,那就是他的长项,多年来他参加机器学习,与众多机器学习的高手在网上有过数次数据科学竞赛,取得过不俗的成绩。
kaggle是互联网上最著名的数据科学竞赛平台之一。
施睿在这个平台参加过大大小小十几个比赛,许多比赛都让他记忆犹新。有两次比赛,施睿与上万人单打独斗,进入前十的好名次。
gabin是一名法国人,他与施睿成为朋友,完全是因为他也在kaggle上打过比赛。
“呶,他就是gabin。”
记得有次吃饭时,施睿把平板电脑转向秦筝,说:“妈妈,这也是法国人。”
“挺好的呀。”秦筝看到一个男子,在电脑里的视频里说话,偏胖,有稀疏的胡髭,扎着一把辫子,长过女生的马尾巴……
“是挺好的。”施睿把电脑拿走去,说:“扎辫子的it男,大胖子,刷新了我对法国男人的看法。
在去年5月的一次比赛,施睿的名次进入到千分之一的行列。这位留着长头发,身体并不高大,长相并不英俊,但生活讲究品位、语言幽默、心地纯良的法国项目主管主动联系了施睿,原来他俩在同一家公司,只是gabin在法国,是美国的i公司在法国的分公司高管。
gabin对施睿的数据分析水平十分赞赏,两个人少不得探讨比赛中的细节处理,两个人越说越投缘。
gabin对这位年轻的同事再三表示由衷的敬佩,但话锋一转,说:很遗憾,i公司不像g公司等那样,i公司不是太重视这样有意义的比赛。g公司公司甚至专门组织了打比赛的小组,专门在kaggle上练兵,与高手过招。比赛得奖的员工不仅得到奖励,还可以升职重用。
施睿在kaggle孤军奋战,却战果赫然。既然求不到升职加薪,他一心所想只是要提高自己的水平。
平台上像施睿这样的种子选手,历次比赛的成绩都有记录,这些成绩都是公开的。也正是这一点,gabin对施睿在数据分析方面的水平有相当的了解,不免惺惺相惜。
时隔恰好一年,施睿突遇项目裁员,情急之下想到了远在法国的这位从未谋面的朋友。
“把你的情况告诉我,我来想办法。”gabin在电话中说,他来想办法,但首先他要了解施睿的学习背景,与能力特长。
两个人那天电话沟通了一个多小时。
这也就是秦筝看到施睿在冰封的阳台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的那天。
只是那天秦筝还不知道睿儿被裁员了,头顶上的一片天塌了。
他在到处搬救兵。
热情的gabin当即推荐了他的两个朋友给施睿,这两个人都是i公司的,并祝他好运。
施睿立刻就联系这两个人,他们中的一个跳槽了,已不在i公司供职。一两年跳槽一次,这在美国职场太普遍了。gabin的另一个朋友叫做leo,是i公司在加拿大分公司的主管。
这个叫leo的,秦筝并没有见过他的照片,施睿当时也没有告诉妈妈这个leo是哪国人。
电话联络有了结果,令人惊喜的是加拿大分公司有一个部门居然就在波士顿。
真正是柳暗花明。
秦筝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记得那一次她是跟施雨平在微信里说起过的,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施睿的运气还不算差。
尤其是施雨平,他觉得儿子施睿应该多联系leo,盯紧了他,因为他就是施睿唯一一根示例稻草。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施睿为什么急着找gabin帮忙,原因很简单:i公司目前把施睿踢出了员工名单,h-1b要想保住,就得找一个档次、实力都上乘的公司,只要大公司才可能认可h-1b签证抽中的事实,并转关系到新公司,才能排队等绿卡。
捷径也有,比如施睿通过i公司部门主管力推,并提供职位,重新进入i公司,只是换一个部门,成功了,那么一切ok。
的确,施雨平的分析不错,但i公司leo不欠施睿,他答应帮忙完全是菩萨行为。
加拿大分公司的leo主管宅心仁厚,急人所急。他不仅毫不迟疑地答应帮忙,而且立刻让手下的两个得力干将着手专门去对接这件事。
秦筝是名党的干部,是名爱国爱党的教师,但在那些日子,她相信leo是高高在上的神,是万能的主,是救人苦厄的佛。她天天祈祷他好人平安幸福。
她把好消息的进展情况告诉了在国内的施雨平,并说施睿运气真好,这种时候居然遇到了好心人。
他们希望内部换岗成功,不去想不成功将会怎样。
leo的关心是真诚的,他对施睿的帮助可以说是全力以赴、感人肺腑。他亲自在奔波,在开高层电话会议时,为施睿争取机会,主动向上级介绍他所领导的部门业绩显著,希望招新人,手下人整理好了施睿的相关资料,随时可以递交总部。
一切的确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施睿忐忑不安,希望、怀疑;盼望、担心。
那一阵,陆伊檀收敛起了产后时时发作的小脾气,默默地做家务,带孩子,与秦筝处得也算和谐快乐。
施睿的忐忑,是因为i公司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在美国这样一个大公司,高高在上在所难免,从不缺人才,高精尖人才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打破头想进来,历史上似乎还没有把已经裁掉的人又招进来的先例。
这种忐忑,的确是有道理的。
在美国各种报刊,不会看到被裁人员不得再招进同一家公司的字眼,但人家就是这么做的。
这也是没有宣之于口却是事实的潜规则吧?
施睿会幸运地再回到原来公司吗?
和施睿一样命运的被裁人员各自在想法办法,他们有的去了别的公司,有的去了别的城市。比如一位印度小哥,很快去了美国南部的分公司。
施睿朝思暮想这个问题。但最终,他都打消了不好的念头,他坚信leo的级别足够,招人的理由也足够。
事情进展了一段时间后,加拿大主管leo打电话给施睿。他以征求意见的口吻跟他商量,在部门开会的时候,施睿能不能参加,听听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先介入角色。
这?施睿接这个电话的时候正是早上8点多钟,妈妈秦筝抱着仲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感觉出了电话的重要性,移位坐到了餐桌前。
她肯定,她真的看到了儿子睿儿眼睛里的火苗亮了一下。
这是希望的火苗。
事情有转机了。
秦筝那阵子提心吊胆,本来话就不多的她更沉默了,但每天她都提着耳朵,不放过一点一滴的信息。
他听到施睿跟媳妇在交谈,施睿坚信重回i公司八九不离十。
秦筝的确放心了许多,那段日子她家庭遗传的胃病已经十分严重,不回国治病是不行的了。她做好了回国的准备,何况她在这里也帮不了太多的忙。
被裁人员重回i公司,虽然成功的是印度人,释放出的某种信号让人高兴。
如果施睿能够继续回i公司上班,秦筝放心地回国,一切皆大欢喜。施睿被裁员的公文就是一张废纸。还有,如果不让施雨平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施睿 有裁员一事。
唉,都怪自己没沉住气。秦筝想着。
她的喉咙部位梗塞感觉越来越重,胃病让她吃不了多少东西,人日益消瘦,很像一个纸片人。
施睿最觉得愧疚的便是自己工作的变故,这其中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不说,还让母亲与妻子操碎了心,他是个善良极了的人,他时常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让家里人受累了。
可是,非常时期,急有什么用?
i公司的内部换岗位真的可行吗?leo真的能帮成这个忙吗?
已经是北美的初夏。
一草一木美不可言。
仲娜宝宝已经会啊啊啊地表情达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