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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体……究竟是什么意思？”龙源雅对满藏那晚说的话依旧很是在意，虽然在那天后，满藏对这个脱口而出的话题只字未提。

龙源雅此刻追到了满藏的房间，这里的布局与她们所住的一样，乘着满藏收服务员送来的午餐的时候，龙源雅一把将门顶开。

餐车险些被弄翻。

“小雅……”满藏此时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虽然已近中午。

“快，告诉我。”龙源雅再次吼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龙源雅对满藏发出这种情绪了。

那天晚上等待了好一段时间，大家都纷纷散去。龙源雅无论怎么追问，满藏都没有给她满意的答复。

“你只要自己活着就好，不要想太多的事情。”满藏打了个哈欠，开始准备打开罩着午餐的盖子。

然而却被龙源雅一把按下，禁止了满藏的动作。像是恶作剧一般。

“不行，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龙源雅有些恼怒刀。心中的疑惑匣子被打开，众多问题他想要拷问这个看似中年的男人。

“这个一句话说不清楚，而且……是机密。”

“机密？”龙源雅不解起来，她靠在门上，态度十分的坚硬，“怎么好像你只是瞒着我吧？”

“瞒着？”

“其他人，好像都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龙源雅没好气的说道。

“没有。”满藏却又叹了口气，“只有你是来追问我，而且只有你。其他人都很守规矩。”

“规矩？遵守你们那些所谓上面规定的那些规矩吗？那我是什么？我算什么？”

“……”满藏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那个银色的反光着自己扭曲倒影的盖子。

“我是机器吗？为什么我不能质疑你们所谓的规矩，虽然那些规矩是自我一出生就一直存在的，关于什么「异态」猎人的规矩。”

“……雅。”满藏欲言又止，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的欲言又止了。而且都是在龙源雅的面前。

“我不管，你快告诉我。我的身世，关于培养体，关于吉儿岛的事情。”龙源雅接着说，“不然我就将这里毁了。让这座城市笼罩在「异态」的黑暗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你就这么在意这些吗？”满藏有些心寒。

“在意，我在意你上面的人，在意关于「异态」的所有的一切！在意我父母存在的真实性。”

“那……你进来吧。”满藏接着说。

“……？”这让龙源雅有些迟疑。

“进来吧。”满藏也注意到了异样，“大厅不好说。门我不会关的，放心好了。”

“哦……”龙源雅半信半疑。

从玄关处往里走，就是满藏的住所。

他们来梨海市，被官方安置到了这座酒店大楼里，这一层电梯被单独隔离开来，一整层都是他们使用，除此之外，也有准备好的装备间，不过那是来之前梨海市就准备好的了。

龙源雅他们就在这么一个地方。

“坐那里。”满藏指点着让龙源雅坐在了一茶几的椅子上。

龙源雅照做。

“说吧，你想问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满藏坐在她的对面，继续说道。

“就我刚刚说那些……”龙源雅的话语变得缓和了许多，“关于我，关于「异态」。”

*

“你……进了我的房间！？”

“回答我。”叶池态度强硬，身体不自觉的微微向前。

“你是不是进了我的房间！？”可南晴香却没有让步的意思，她将脸瞥向一旁，然后站了起来向后退步，同时也移动着木质的餐桌椅，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个世界是假的，记忆也是假的’是什么意思？”叶池就着便签的内容对南晴香继续发问，“你是不是在质疑自己的存在？质疑关于多年前的梨海市停电？告诉我。”

“我……”南晴香有些尴尬。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些。”叶池继续说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告诉我。”

“那……”南晴香不敢直视叶池的眼睛，“那我可以先问你问题吗？”

“问我？”

“你觉得，你对叶希的感情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南晴香轻声的问道。

“我……对叶希？”

“对。亲人的离奇死亡。”南晴香继续说道，“和我母亲同一个事件。你不觉得这是巧合吗？想想我和你的相遇，和你的接触，像不像是有人故意安排一样。”

“这……”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的那些文字，我也没什么可以和你隐瞒的了。”南晴香话锋一转，开始低头进入思考，并且踱步寻走起来。

“我就直接说我的想法吧。我觉得，我们是被人撮合在一起的。”南晴香没有等叶池回答，继续讲解，“正如我刚刚所问，你对叶希的感情是否是真实的一样。这四年以来，我对那个被称为我母亲的女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情感。”

“会不会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叶池有些不敢确定自己说的话。说实在，自己对叶希的感情也正如南晴香所问的那样，有所怀疑。是否是‘真实’的。

“不会。”南晴香接着说，“我甚至对我之前所谓的入侵梨海市，都特别的模糊，感觉并没有那一部分记忆。”

“记忆……”叶池又思索起来，“那应该是记忆衰弱装置导致的吧。”

“哦？”

“对，一定是。之前你也说过，你不止一次被那个东西照射过。”叶池开始有些肯定这个解释，他不自觉的将手环抱在胸前。

“可你也被那个东西照射过吧，在千树大桥的时候。”南晴香有些不服气，“你可什么事都没有。”

“我……”

“不要和我说是什么失忆所致。”南晴香一把又打断了叶池，“现在呢？我让你回想一下这几年，你冻结之前发生了什么，你有印象吗？”

“我……会头痛的。”

“这点我知道。”南晴香说道，“不过我更确信另一点，你并没有被创造那一部分的记忆，所以属于记忆空缺。”

“记忆空缺？”

“众所周知的，记忆衰弱装置的原理。可龙源雅可以依靠自己的回想起来，甚至能将那些梦境比拟成现实。起码是她认为的现实。可我却没有这种能力。”

“没有？”

“如果说我也是被频繁照射了记忆衰弱装置，那我应该也有龙源雅那种似梦非梦的景象，可是我并没有。而且我甚至不知道被照射的时间点，与你的情况一样，记忆空缺。”

“……”

“正如你无法让人回想起自己在婴儿之前的时间点一样，因为那时候的人们还是流淌在母亲身体的各种元素，亦或者说还有只有一丁点染色体。作为元素，即将构成的分子原子电子的我们，并不会拥有那一段记忆，因为那时候还不被称为生命。”

南晴香稍作停顿又接着说：“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在人类怀孕后，可以察觉怀孕的动静，当胎儿成型，那就是被称为生命。是这样吧，我只不过说的有些笼统。”

“嗯……”叶池点了点头，按照他的生物学常识的确是如此。

“但是我们有谁，能够记得还在母体，还是胎儿时候的记忆？有这种案例吗？”南晴香反问叶池。

虽然她一直都在反问。

叶池却没能出声。

“而人类的胎儿十分特殊，他们是提早出生的，因为要接收这个世界的信息，接收那种名为‘现实’的真实，从周围活动的人类身上去获取自己将要面对的这个世界，将要暂时存在的世界。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人类的分娩过程比别的动物都要痛苦的原因。”

“因为他们要提早的去接触周围。而这我可以看做是一种经验学习，由别人传递的环境信息。”

“你的意思是……”叶池似乎开始理解南晴香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所认为的，梨海市大停电，叶希他们的死……是有人给我们灌输的过于提早的信息？而我们正是以这些信息被放置在梨海市？”

“没错。很接近了。这正是我写下那些东西的理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我。”南晴香说道，“我们存在这里的记忆，都是被事先安排好的。至于之前的记忆，有没有给予的，也有给予的。不过都是前人的经验，就和婴儿们会从大人那里学习到的东西一样。”

“嗯……”叶池点了点头。他的确并没有对叶希有什么十分特殊的情感，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只知道自己到达梨海市就是为了这个，见到她。

“只是我们学习的经验的过程，比婴儿学习的要快得多。”南晴香补充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诞生像是婴儿一样？”叶池继续肯定道。

“对，婴儿都会有个母体。那个称之为母亲的东西，你的母体就是那个被称为冰愈公司的地方。那处冷藏你身体的公司。”

“我？”

“没错，因为除了乘坐列车扫荡了这个城市以外，我还找到了别的东西。‘冰愈’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我可以把它的地址发给你，去看看你所谓冰冻了五年的起点，是否有自己的印象。”

“印象……”叶池犯了疑惑，脑子开始隐隐作痛。‘冰愈’公司，似乎并没有占据他的记忆模块，叶池也开始质疑。除了叶希，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

“可是……谁又会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呐？”他尽量让自己安稳下来，开始寻求别的话题。这反问，更像是给自己的镇静剂。

“大概那人被称为神吧？”南晴香说道，不过很快他就摆了摆手像是驱赶着什么，“谁知道呢。这种超验物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吧。而且类似宗教解脱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去相信的。每一个到教堂或者寺庙祈祷的人，有谁不是为了安定自己呢？”

“安定自己吗……”叶池仿佛被南晴香戳中了什么。

“就像「异态」出现，这座城市还出现了「肥豚」教，认为「异态」是神的指引。人啊就是这种愚蠢的东西。”南晴香说道，“没人去质疑「异态」的存在，就好像只有少数人知道「异态」是有人实验的结果。可那些人并不去关心，因为只要造神就算完成了。”

“造神？”

“呐~”南晴香绕到了叶池的身后，“我发觉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突然她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叶池。

“这么多年……起码是那个‘神’让我以为的这四年。并没有人让我述说这些。社交网络，影子网络，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傻子，人们物以类聚，像是商品分类一般跳入每一个格子。我根本找不到属于我的格子，因为我在质疑这整个货架的构成。”

“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了可以述说的实体。不用再和那个虚构的‘母亲’对话了。”南晴香悄悄的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着叶池的体温。“反正时间都是幻觉，是人们感知的虚假，起码你出现在了我面前，现在，此时此刻。”

“……”叶池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我也要揭露那个被质疑的‘神’，呐……你会与这个若真若假的我一起揭开那个‘神’的面目吗？”

“你是说……”

“没错……创造我们存在的那个家伙。你应该也能感受到的吧。”南晴香轻轻的吐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