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好像把灵灵惹生气了……”看着灵灵独自骑着大黑走在最前面，完全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顾明池也是意识到了这小丫头的生气等级必然不会低。骑着三黑溜到云纳身边，他希望可以从云纳这里得到些答案。

“你又干了什么啊……总感觉你一直都在惹她生气……”云纳也是有些无语。

“刚才灵灵不是要追着揍我么，我就用自己新领悟的术法对付了她一下……”顾明池把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那，我可能知道了。”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灵灵，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无辜的顾明池，云纳也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前几年，丰家的几位长老想要重新掌握海兽的训控之术，但是先辈传下来的传承已经残破，他们也只能选择让最有天分的灵灵去尝试一下。一开始的几只灵龟虾蟹都还没什么问题，可是就在她尝试驯服一只章鱼的时候，出了些风险。那只章鱼突然发狂，把灵灵死死缠住了。章鱼这种东西你也知道，身体柔韧，缠上什么东西就不肯撒开，要不是灵灵是修灵者，体质比普通人好很多，她可能就撑不到被救出来了。自从那以后，她就特别害怕这种会动的触手一样的东西。刚才你用的术法，正好是戳到了她心底的恐惧，她这不是生气，只是被动的自我保护罢了。”

“是吗……”看了看走在前面低头不语的灵灵，顾明池的心底也是涌上了酸楚之意。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都会有一些难以直面的遭遇啊。

“你也别在这长吁短叹的了，赶快去安慰她一下。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你是无意，可该道的歉还是需要的。”云纳拍了拍顾明池的肩膀：“快点过去，三黑我帮你看着。”

“好。”得知了原因，顾明池也不多犹豫，从三黑背上下来，一溜小跑来到了灵灵身边。

“你干吗。”灵灵的语气不是很友善。

“那个，灵灵啊，刚才我不知道情况，让你不高兴了。真的很抱歉，我不应该随便用术法的。要不，你狠狠打我一下？”顾明池脸上写满了内疚。

“我没有不高兴啊，是你多虑了。”灵灵稳稳地坐在大黑背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呃……”看到灵灵完全不领情，顾明池的头开始痛了。女生掉眼泪，最起码是表示还有商谈的余地，只要态度够诚恳脑子够灵光，总是会有解决的方法的。可是，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就代表了拒绝——拒绝交流，拒绝原谅，拒绝所有和解的希望。

看着灵灵继续前进的身影，顾明池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他的眼前突然飘过一幕幕回忆：噗一靠在自己肩上平淡诉说时断断续续的抽泣，智花与自己在机场道别时强忍的泪水，灵灵和自己撒娇闹脾气的笑颜下隐藏的落寞，珊馨站在自己身边渴求着什么却又无功而返的失意，云纳在彻夜不眠后掩饰不住的困倦……这一切，化作一只黑恶的巨手，把他眼前的微光彻底捏碎了。

“我，真的是失败啊……”微微叹气，他浑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随着这一口气消散在了晚风里。没有继续前进的欲望，他轻轻蹲下，把脸埋在膝盖里，希望可以逃过这软钝的煎熬。

“明池？你没事吧？”云纳让二黑停在了顾明池身边。

“没事，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废物了，做什么事都做不好……”顾明池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听到顾明池的回答，云纳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从二黑背上下来，她在顾明池面前蹲下，轻轻托起他的脸，却是看到顾明池的眼睛里乌黑一片，两行清泪冷冰冰。

“不对！”云纳瞬间就警惕了起来。来不及管顾明池，她裹挟着一阵寒风向着灵灵追了过去。

“纳姐姐，怎么了吗？”灵灵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

安顿好大二三黑，看着坐在树下靠在一起昏睡的顾明池和灵灵，云纳又自责了起来。

这两个家伙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影响了心智，所有的情绪都会被逐渐放大，甚至达到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的地步。顾明池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悲哀，灵灵陷入了曾经的恐惧，过多的情绪让两个人都迷失了自我。

“唉，我都告诉过自己，有什么事情自己处理就好了，老虚山上本来就到处都是危险，现在又多了一个死灵术士，我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咦，我们不是在赶路吗？云纳你怎么哭了？”就在这时候，昏睡着的顾明池悠悠转醒。看到云纳脸颊上挂着的清泪，他又紧张了起来——难不成，我又做了什么让云纳伤心的事？

“啊，我哭了吗？”云纳慌乱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挤出了一个很假的笑：“没有啊，哪里哭了？”

“……好了，你不用假装了，你眼眶都红了。”云纳的态度让顾明池肯定了这事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稍微松了口气。缩了缩手，他把外套的衣袖递到云纳脸前：“今天忘了带纸巾，你就用这个凑合一下吧。”

“那，谢谢了。”云纳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也就停止了拙劣的表演，扯过顾明池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我们不是在赶路吗？为什么现在停下来了啊？”等云纳擦完泪水，顾明池把袖子捋直，指了指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灵灵：“灵灵这是怎么了，怎么睡着了啊？”

“唉，说来话长。”云纳叹了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给顾明池讲了一下。

“无限放大的情绪吗……”顾明池发现自己竟然快要记不起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了。他能记起来的，只是灵灵那冰冷的表情。

“对了，云纳，你带珊馨回家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吗？”顾明池想到了什么。

“那天？”云纳沉思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困惑了起来：“被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我带珊馨回家之后，帮她检查了身体之后，就莫名其妙地睡着了。但是，我能肯定，在我睡着之前，我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完全想不起来。我只当是自己睡迷糊了，也就没在意。”

“我倒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这话顾明池没敢说，他也顾不上说——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天，在医务室里，自己和珊馨之间莫名其妙地就暧昧了起来。两个人凑在一起，耳鬓厮磨，你侬我侬，要不是珊馨的精神突然被死灵术士控制，真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件事的经历，顾明池却是记不清楚了。这完全不正常。很久之前不小心看到的云纳的内衣的颜色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和珊馨之间如此的暧昧，他却是只记得个大概。珊馨那边更不用说，她仿佛完全没经历过这件事，完全没有记忆。

“怎么，你发现什么了吗？”云纳看顾明池沉思了半天，也是猜到了什么。

“是的。等灵灵醒过来，我问她几句话，就能确定了。”顾明池有了主意。

……

也许是因为沉溺的情绪更加苦痛，灵灵比顾明池多睡了十几分钟才醒过来。看到顾明池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灵灵的脸不由地红了：“你，你这样子看着我做什么啊……”

“灵灵，我问你，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顾明池仔细注视着她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灵灵用食指戳着下巴，抬起头想了想：“我当时正在追着揍你，追到一半，突然就出现了两个你……对了对了，你那是什么术法啊，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看到灵灵的反应，顾明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云纳一直注意着顾明池。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们都因为直接或间接接触过珊馨，被那死灵术士留下了印记。”顾明池看了看云纳脸上的疑惑，继续说：“这种印记，会影响我们的心智，窃取我们的记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一个狂野的笑声出现在了三人身边：“可是，就算你发现了，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