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馨转学之后，班上就多了一个空的座位。鲤弥搬着自己的课桌坐到了珊馨原来的位置，珊馨的课桌，就那样被孤零零地闲置在了教室的角落里。
随着课桌上灰尘的累积，有关珊馨的记忆，也在人们的脑海中迅速消退着。也就只有老师们在点名的时候，会偶尔走个神，把已经用黑笔划掉的名字喊出来。
“老师，珊馨已经转学了。”
“哦，不好意思。”讲台上的老师拿起笔，把那条黑线补粗了一些，继续点起名来。
……
“明池，今晚要来我家吃饭吗？我爸爸念叨你好几次了。”下午放学的时候，云纳向着顾明池发出了邀请。
“啊，谢谢，可是我有点别的事，就不去了。”顾明池揉了揉鼻尖：“那个，你今晚有行动吗？没有的话我想让鲤弥和我回家一下。”
“是吗，那就下次吧。”云纳对于顾明池的拒绝并不是很意外。这段时间，她发现顾明池总是在躲着自己。之前也试着请他去家里吃饭，毫无例外，都被他用“有事”两个字拒绝了。把书包收拾好，她站了起来：“今晚没有行动，你就带着鲤弥回去吧。”
“好的。”顾明池对着云纳摆了摆手：“明天见。”
“明天见。”
……
“明池哥哥，有什么事吗？”鲤弥和顾明池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聊着。
“鲤弥，我从那本古书上看到，影裔一旦和宿主签订契约，就无法分离，除了用某些凶险的方法。这样的方法，都有什么？”
“您问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想和我解除契约？”鲤弥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
“不是，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顾明池的语气没有半点波动。
“我可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吗？”这是鲤弥第一次拒绝顾明池的请求。
“啊，你不愿意回答的话，那就算了。”顾明池轻轻咳嗽了一下：“回家之前先去超市一趟吧，好久没给你买零食了。”
“嗯。”鲤弥只是简单地回了一个音节。
……
天气一旦转冷，就会过得十分的快，仿佛时间都在寒冷中缩短了。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圣诞节。
从小在日本长大，顾明池对于圣诞节一向是很热衷的。即便今年出了这么多事，他还是很慎重地准备了一下，然后邀请云纳和灵灵一起出去玩。
“哇，你这个混蛋，怎么一直不来找我们！我们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了啊喂！”在约定好的地方见到顾明池，灵灵自然是不可能放过他，冲上去就是一顿撒娇猫拳。
“好了好了，我不是一直有事嘛。”顾明池没像以前那样和灵灵打闹，只是稍微躲了几下。等她撒娇撒够了，顾明池对着云纳笑了一下：“走吧，去找找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们把晚饭解决一下。”
“呵，我今天要让你破产！”灵灵显然是对顾明池这一个多月的失踪非常不满，直接把愤怒化成了食欲。
“你别跑那么快，我们不会追的。”云纳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灵灵，就跟了过去。
“我们也走吧。”顾明池对身旁的鲤弥说。
“嗯。”鲤弥的脸色十分难看。
……
找了一圈，他们走进了一家提供圣诞糕点的自助餐。付过账，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把厚衣服放在座位上，几个人就去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了。
“呵，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知道用自助餐来止损。”灵灵正在往嘴里丢小块蛋糕，嘴巴上还有喝酸奶留下的奶胡子。
“这还不是你自己选的店。”顾明池只是拿了一些炸鸡，正在用叉子一块一块往嘴里送。
“鲤弥，你怎么了？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吗？”云纳注意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鲤弥什么也没有拿，只是坐在那里，冷冷地盯着桌面。
“我没有胃口。”鲤弥的话和她的眼神一样冷冰冰的。
“注意说话的语气！”顾明池的叉子在盘子上狠狠戳了一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没，没事，我不介意的。”云纳这才察觉到餐桌上的气氛十分诡异。
……
经过刚才那么一下，所有人都没什么吃东西的欲望了。顾明池只是解决掉了他盘子里本就不多的鸡块，鲤弥依旧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云纳盛的一碗银耳汤都没有喝完。也只有灵灵，在顾明池的督促下把一盘子蛋糕都吃了个干净。
“好了，稍微吃了点东西，我们也该谈一下正事了。”顾明池看了云纳一眼：“麻烦你布一个屏障了。”
“好。”虽然不知道顾明池要说什么，不过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云纳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那个，我先送你们一个圣诞礼物。”顾明池从灵魂空间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这是什么？”云纳可以感觉到那盒子里浓郁的黑暗气息。
“你打开就知道了。”顾明池双手交错搭在了桌子上。
看到顾明池故意卖关子，云纳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把盒子拿到手里，云纳轻轻打开，却发现里面躺着一块墨绿色的牌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这块牌子，云纳只觉得一阵怒意冲上心头。那块牌子，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两人第一次上老虚山时，从那异变的黑石母兽体内发现的青血。
“当时从你那里得来的东西，现在还给你，这是很正常的吧。”顾明池轻轻咳嗽了一下。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灵器和主人强行分离，会造成灵魂上的创伤。”云纳站起来，把胳膊搭在餐桌上的顾明池一拳捶倒在座椅上，然后用手按在他的胸口探查了起来。
“我记得啊。确实是有点痛，不过很快就好了。”顾明池也没拦着云纳，只是任由她的灵识在自己体内探寻。
“你，你是疯了吗！”感受到顾明池那虚弱近死的灵魂，破碎不堪的灵脉，云纳简直要惊讶到昏厥过去。这个混蛋，强行把青血分离出体外，现在的他，别说修灵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一想到自己刚才还给了他一拳，云纳更是一阵心慌。刚刚窜起的怒火瞬间平息，她赶快把顾明池从座椅上扶起来：“我，我刚才没打伤你吧？”
“应该是没有吧。反正我这样好几天了。”顾明池虚弱地笑了笑，扯了一厚沓餐巾纸，捂在嘴上大声咳嗽起来。咳嗽完了，他把纸捏成一团，往脚下的垃圾桶扔去。
然而，他这一扔，准头实在是有些差。正准备再来一次，云纳已经蹲下去，把那团纸捡起来展开了。
“你，你到底在发什么疯……”看到纸巾上大大的一团血迹，云纳的眼中出现了泪光。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珍贵的东西还给你比较好。”说着，他又掏出了一个不大的包：“这是叔叔给我打造的所有武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除上面的灵魂印记，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对了，还得麻烦你一下，你有没有带药，针对我现在这个状况的。老是咳血也不是回事，怪麻烦的。“说着，他又咳嗽了几声。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云纳是真的有些慌了。她不相信顾明池会做出这样的事。没有管桌子上的小包，她只是按着顾明池的肩膀，一边流泪一边问他，希望能听到一个不让自己绝望的答案，尽管她有感觉，那答案注定会让自己无法承受。
“你能看出来的，对吧。”顾明池看着云纳的眼泪，隐藏在虚弱下的情绪也无法再控制得住，两行泪水慢慢滑落：“我，不能再继续当你的魔使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听到顾明池亲口说出这个答案，云纳刚刚建立起的脆弱防线迅速崩塌。失去全身的力气，她整个人向后一倒，陷入了柔软的座椅里。
“你到底什么意思！”看到顾明池脸上惨淡的笑，再看看云纳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一旁的灵灵也站了起来。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她指着顾明池的鼻子愤怒地责问着他：“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决定？是觉得自己一走了之很帅是吗？还是觉得我们两个在你身边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最好说明白，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灵灵，不是的，和你们没有关系。”顾明池扶着桌子，丝毫没有察觉到嘴角有鲜血滑落：“是我太没用了，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无论是你，还是你纳姐姐，都比我强太多了。我在你们身边，什么都帮不上，还总是让你们不高兴。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干脆就让我离开吧，这样我们都会好受一点的。”
“我们都会好受一点？”灵灵怒极反笑，刚刚擦掉的泪水更是汹涌而出：“你知道你对纳姐姐多重要吗？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吗？你只是自私，只想着自己逃避，做一个没用的懦夫！我知道，珊馨姐姐的离开让你很难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离开，会让我们多难受！”
“你是在骗我，对吧？灵灵最喜欢骗人了。”顾明池万万没想到灵灵会这样说。不过，他早已经做好了决定：“我已经把我和鲤弥的契约实体化了，契约就在这个包里，你们回头找个更合适的人给他用吧。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顾明池，你走吧。”大悲之后，灵灵已经没有什么感触了。从灵魂空间里摸出一瓶灵药扔到桌子上，她把瘫软在座椅上的云纳背了起来，一脚踹破屏障，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会是这个样子啊。”顾明池拿起药，取了两粒吞了下去：“鲤弥，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去找她们吧。”
“希望你不要后悔。”鲤弥拿起盒子和小包，朝着灵灵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
坐在只剩下自己的大桌前，顾明池发了会儿呆，突然笑了：“钱都花了，再吃点吧。”说着，他慢慢晃到吧台那里：“小哥，给我一杯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