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噗一的帮助下，顾明池成功地拿回了自己的拖鞋，只不过代价是噗一失去了自己的拖鞋——“你是猫诶，光着脚也不会冷的吧。”
不过，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噗一确实没什么穿拖鞋的必要。变身背部挂件黏在顾明池身上，她一边流口水一边给顾明池下达指令：“明池哥哥，冰箱最下面一层有顾爸爸藏起来的鳟鱼！冷藏里还有他珍藏的香料！”
“好了好了，厨房里有我就够了，你和妈妈去看电视吧！”把噗一在低空抛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顾明池总算是感觉清净了许多：“我的厨艺还不足以让我完成对鳟鱼的烹饪，至于你说的那些香料，是吸收异味的活性炭啊！”
“不管不管，我要吃鱼！”噗一开始耍赖。
“我也要吃鱼！”藏在卧室里的灵灵也开始跟着起哄。
“好好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出去买……”用期待的眼神看了自家老妈一下，顾明池发现她并没有准备给自己回应。叹气，再叹，长叹——好吧还是没理自己。无奈地解掉围裙，他去门口换上了鞋。正准备开门，他却是看到门框周围的涂料层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这小丫头生气起来，还真是可怕啊。”顾明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
在顾明池的努力下，一桌闻上去就很香的菜肴艰难亮相。虽然卖相实在有待商榷，可是三个女生依旧捧着碗吃得不亦乐乎。尤其是灵灵，她最近一直都没什么心思吃饭，此刻心结已解，积压了数日的饥饿感让她的战斗力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名次果果，帮我添饭！”
“哎呀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这已经是灵灵的第四碗饭了，看着她腮帮子鼓鼓如同仓鼠，肚皮却完全没有变化，顾明池也是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看着她迅速消灭了新添满的饭，再一次把碗递了过来，顾明池赶忙是按住了她的手：“好了好了，慢点吃，吃这么急肚子会不舒服的！”
“可是我还是饿啊……”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灵灵还是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你纳姐姐最近怎么样了。”成功地把灵灵的注意力从饭菜上转移下来，顾明池开始为自己去找云纳道歉打探消息。
“纳姐姐，她……”被顾明池这么一问，灵灵已经伸出去的筷子也收了回来。把筷子放在碗上，她低下头，用手指捏起上衣下摆揉搓了起来：“虽然她告诉我们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可就连我都看得出来，纳姐姐她心里十分不好受。以前她都是喊我一起去学校的，自从那天起，无论做什么事，她都是一个人，我们连她的行踪都不知道。吃饭的时候，她也总是心不在焉，只是捧着碗，把米饭解决掉就回房间了。鲤弥还告诉我，纳姐姐每天都要看着窗外发呆，直到很晚才能睡下。”
“是吗……”看着灵灵眼睛里的水光，桌上的其余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明菡和噗一之前与灵灵聊天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状况，再次听到，依旧是胸口堵堵的，噗一这个泪包都哭湿了十几张纸巾。顾明池虽然知道云纳肯定不会好过，但真正了解了情况，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罪责又沉重了十几倍。
和自己未曾相识之前，云纳就是个孤僻的人。一个人去面对所有困难，再用冷漠来掩饰浑身伤痛，她被迫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女神。但是，那时的她，是一个完整的有血肉的存在，而非现在这样，活成了一道独自穿梭于宁界之外的光，连踪迹都不留给他人。
“那，云石叔叔，肯定是想把我活拆了吧。”突然想到那个在烧烤摊上落泪的男人，顾明池发现自己伤害的人，远不止云纳和灵灵。
“云叔叔他……看到我背着纳姐姐回家，知道是你提出离开才让纳姐姐变成那样的，确实很生气。不过，等到鲤弥也跟了过来，看到他给你打造的东西，云叔叔就不说话了。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继续生你的气，但是，他一定不会责备你的。毕竟，云叔叔心里，只是希望纳姐姐能多笑一笑，希望纳姐姐不要那么孤独。“灵灵抬起头，泪水已经流满了整张脸颊：”明池哥哥，你快点去看看纳姐姐吧，现在只有你能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灵灵，我知道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道歉，就是为了弥补你们的。”顾明池蹲在灵灵身前，握住了她的手：“无论云叔叔生不生气，无论你纳姐姐愿不愿意原谅我，我都会去的，去为自己的罪过忏悔，去尽力弥补。”
“那，那我们早点去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让纳姐姐早点变回以前的样子，让她愿意理一理我。她现在，真的很可怜……”灵灵从椅子上下来，慢慢趴在了顾明池的肩膀上：“你不在，纳姐姐也不和我说话，我真的好怕啊……”
“嗯，我们现在就去。来，把泪擦掉，再吃些东西，我去洗个脸，稍微准备一下就出发。”把灵灵抱回到座位上，顾明池扭头冲出了厨房，钻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冰凉的水泼在了脸上。
“云纳，对不起，我真是一个失败的魔使……”双眼渐渐模糊，顾明池连镜中的自己都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冰冷脸颊上发烫的泪水。
……
顾明池所说的准备，也无非就是把积蓄起来的泪水排空。等到发红的眼圈恢复正常，他就招呼着灵灵往云纳家去了。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明菡知道顾明池刚刚大哭了一场，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多了些担忧。
“没事的，我自己去就好了。自己做错的事情，道歉也要自己去，老是麻烦别人算什么啊。”对着明菡露出一个微笑，顾明池牵着灵灵的手下了楼。
……
付过账，从出租车上下来，看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顾明池终于是心慌了起来。就像那次跟踪着云纳上山一样，他发现，那个即将要见到的人，十分陌生，十分遥远。
“明池哥哥，你怎么了？”看着顾明池盯着什么发起了呆，灵灵扯了扯他的衣袖。
“啊，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刚和纳纳认识的时候发生的事。”把目光从路边的长椅上收回来，顾明池都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对云纳的称呼：“走吧，去见她吧。”
“嗯。”灵灵快走了两步，走在顾明池的前面为他带起路来。
……
“咚，咚，咚。”抬起手，有些颤抖，顾明池在门上敲了三下。
“来了来了，是谁呀？”门里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叶谦那温柔的声音。
听到是云纳的妈妈来开门，顾明池终于是没那么紧张了。当然，这也并没有让他有勇气回应。站在门口，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深吸了一口气。
“啪嗒。”门锁里的金属组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门被慢慢推开，门里和门外的人都是看到了彼此。
“叶阿姨，您，您好。”顾明池发现自己还是紧张得一塌糊涂。
“原来是明池啊。进来吧。”叶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从旁边的鞋柜取了新的拖鞋出来，她已经往客厅走去了：“你来得正好，纳纳出去一下午了，应该快要回来了。”
“是吗……”顾明池并看不出叶谦对自己的态度，尽管她脸上依旧挂着习惯性的微笑。在灵灵的督促下换好拖鞋，关上门，他轻轻地走进了客厅。
一切，都没有变。可是，这原本熟悉的房子，却是充满了陌生的气息。
“坐吧。”叶谦从厨房里拿了些点心，倒了热茶：“晚饭还要等一会儿才做，饿的话就先随便吃点吧。”
“谢谢您，我不饿。”顾明池只是接过了茶。看着清亮的茶汤，他开始等候叶谦的责难之词。
“今天来，是找纳纳的吧。”然而，叶谦只是轻轻地问他。
“啊，是的。”顾明池抬起头，只在叶谦眼里看到了担心。这让他的愧疚感愈加强烈起来。
“纳纳她……也许会没事的吧。”叶谦的神色有些恍惚。喝了口茶，她继续问：“你呢，喝完那些药，身体好些了吗？”
“谢谢叶阿姨费心，我倒是……都好了。”顾明池知道，接下来的话，还是自己问比较好：“云纳她……还好吧。”
“也许，还好吧。”叶谦靠在沙发上，仰视着天花板：“虽然不怎么吃饭，好在我给她熬了补药，身体还是能撑下去的。虽然说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她毕竟不是普通人，大概是没事的……”
“叶阿姨，我……”顾明池叹了口气：“对不起，都是我，才让云纳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次回来，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向云纳承认自己的错误，都要让她回到从前的样子。希望，您能够相信我，能给我这个机会。”
“明池啊，你知道吗，十几年来，纳纳是第一次露出那样的表情。”叶谦依旧是望着天花板，声音慢慢哽咽了起来：“现在，我不想去埋怨你，我只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让纳纳变回原来的样子。毕竟，她脸上的微笑，是你带给她的啊！”
“我明白了。谢谢您愿意相信我。”顾明池知道，这是叶谦作为一位母亲的妥协。慢慢站起来，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叶谦擦了擦脸上的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年轻人面前流泪，真是抱歉。我先接一下电话。”说着，她拿起了话筒：“喂？”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很简洁，只是交谈了十几秒钟，叶谦就挂上了电话。放好话筒，叶谦把身子转了过来：“真不凑巧，纳纳说她突然要去山上一趟，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那我现在就去找她！”然而，这一句简单的话让顾明池感觉到了不安。也顾不上解释，他拉着灵灵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