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反派，废话太多是真的不太好啊。”就在伊尔萨斯准备扭断顾明池的脖子时，他察觉到了手中所抓取的，根本不是血肉，而是一团虚无的暗元素。

“啧，我还真是低估你了，没想到，这样都被你逃过了一劫。”把这团模拟成顾明池外形的暗元素挥散，伊尔萨斯看着站在自己二十米开外的顾明池，缓缓地走了过去：“不过，就算这一次你逃掉了，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有没有办法是我的事，这点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凭借乌蛇的蛊惑力量以及幻象的合理运用，顾明池成功地骗过了伊尔萨斯。认识到了双方力量的差距，顾明池也不敢浪费时间，逃开的一瞬间，就从体内分离出青血，运转起云纳传授的口诀，开始发动自己隐藏的最后的杀招。

“等等！你手上那是什么？！”就在青血现身的一瞬间，伊尔萨斯那干涸的双眼中燃起了贪婪的光。迅速扑到顾明池身前，一把抢过青血，握在手中，他感受着青血中那磅礴的邪恶血气，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这，这力量……这不正是我一直以来都在追寻的，灵魂与鲜血完美融合的存在么……”

“天助我也！”原本还在担心自爆的力量能否波及到死灵术士，看到他竟然把青血抢在了手中，顾明池自然是喜出望外。口诀更快，几乎是在一瞬间，伊尔萨斯手中的墨绿色牌子，就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

“弃舍魂灵，命绝寻径！”吟念了最后两句口诀，看到青血已经是变成了一枚蓄势待发的炸弹，顾明池也是忍不住舒了一口气：“青血，爆！”

话音未落，被伊尔萨斯握在手中早已分解为十几块的青血，迸发出了强烈的青光。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以及一阵狂野的灵能波动，顾明池在倒飞出去的时候，隐约看到了一个畸形的身影。

……

“很好。很好。”万万没想到到手的宝贝竟然是陷阱，伊尔萨斯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不过，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愤怒，并不会令他丧失理智。感受着那不住侵蚀着自己生机的腐朽血气，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动用恶魔之力来进行压制。

散去浑身的死气，脚下出现一个诡秘的黑色法阵，那被封印已久的地狱魔力，终于是久违地再次出现在了身上。感受着熟悉的力量以及熟悉的痛楚，伊尔萨斯的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恶魔之力啊。被教会施加了折磨封印的恶魔之力。每次动用它，都会让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受到强烈的折磨。虽然说，给自己施加这封印的红衣主教已经被自己给炼化成了最卑微最没用的骨奴，可是这封印，却永远也不会消失。

是的，你的封印很强，可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都不重要了。

只有敢于和恶龙缠斗，才能变成恶龙。只有大胆地凝视深渊，深渊才会予以回视。

你给我带来的折磨，只会将我塑造成掌控折磨的恶魔。当我成为了恶魔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都会为我所颤抖！

那，这场小孩子把戏一般的战斗，也该结束了。

……

这……为什么这家伙越来越强了啊！”看着死灵术士身体上突然爆发的惊天魔焰，看着突然之间就变得昏暗的天空，顾明池虽然搞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得到，自己，距离死亡，只有最后的一步了。

“那是因为，我之前只是在用自己最弱的力量啊。”伊尔萨斯回答了顾明池的疑问，抬起了他那早已被魔纹和鳞片覆盖的右手，便朝着顾明池的方向抓去。凭空一握，在远处摔倒在地的顾明池就被他抓到了面前。

“我精心策划了许久的一切，却是变成了现在的结果。而现在的结果，我当年就完全可以达到。所以说，这一切，都有什么意义呢……“没有急着杀掉顾明池，伊尔萨斯看着自己已经恶魔化的身躯，不禁感慨了起来。

“是的，爸爸，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你做错了。“就在这时，一道银白色的幽影出现在了伊尔萨斯背后。幽影的双手搭在伊尔萨斯的肩膀上，脸贴在他的耳边，用 一种悲痛的语气轻轻诉说着：“所以，爸爸，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对你最深的爱，以及恨。“

“尤娜！你竟然还有脸喊我爸爸！”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伊尔萨斯心底的怒火迅速爆燃了起来。迅速转身，左手凝聚着邪恶的魔力，他只需要做一件事——把这个不争气的废物抓住，让后让她彻底变成自己的奴隶！

然而，刚一转过身去，他看到的并不是尤娜那孱弱的残魂。一支银白色的光箭，萦绕着浓郁的青气，死死锁定住了他的眉心。

“你想干什么？尤娜！”纵使自己已经是被恶魔之力彻底改造，可是面对着这支诡异的光箭，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这支光箭，散发着一种对灵魂的威慑，尤其是那些青色的雾气，更是让自己的灵魂感觉到了恐惧！

“如你所言，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尤娜的声音再度响起， 却是不再有任何悲喜。没有再犹豫，她化身而成的光箭，对着伊尔萨斯的眉心，狠狠刺了过去。

银白色的箭矢，青色的雾气，穿过伊尔萨斯的左臂，穿过了他左臂上那道覆盖着鳞片的伤口，完完全全地没入了他双眼之间。

……

光箭穿入皮肉，却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口。可是，站在那里的伊尔萨斯，感觉到了有生以来最强烈的痛苦。

数万死魂的哀嚎，数不清的幻象，浓郁的血腥气，无孔不入地蚕食着伊尔萨斯的理智。他尝试着去抵抗这些折磨，可是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分散他的精神力，让他根本不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尤娜，你，你都干了什么！“终生与死灵相伴，伊尔萨斯勉强还能保持着清醒。感受着身体内属于尤娜的那股力量，他简直想要连同自己的身体都一并摧毁掉。可恶，这个小贱人，竟然在这种时刻给自己找麻烦。

“对不起，爸爸。可是，我也只是说一句对不起。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半点关系。”没有理会伊尔萨斯的质问，尤娜只是拼命的调动着力量，去催促那些青色的雾气向着伊尔萨斯的灵魂发动攻击。

”很好，很好。你以为，这就能让我失败吗？“听得出尤娜话语中的决绝，伊尔萨斯也是发起了狠：”既然如此，那就让这所有的苦痛，都化为我进化的养料吧！“说完，他放弃了对那诡异力量的抵抗，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顾明池的脸上。

“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诱骗尤娜帮你来对付我，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让你在绝对的痛苦中死去，才是我现在的任务！“狞笑着，伊尔萨斯抬起了空闲着的左手，手掌中是一团黯淡的火焰，慢慢地向着顾明池的脸上按去。

不过，刚一抬起手，伊尔萨斯，甚至是被他控制起来的顾明池都时注意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伊尔萨斯的左臂，满是青黑色的血痕。而那道巨型骷髅造成的伤口，已经是肿胀到了扭曲的程度。肿块让他体表覆盖的鳞片绷得透明，透过那薄薄的鳞片，可以清晰地看到，青黑色的浊血，正在腐蚀着他的血管，他的肌体。那青黑色的浊血，宛如一种病毒，疯狂地蔓延。

伊尔萨斯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举动是有多么的托大。他原本以为，尤娜只不过是勾起了自己曾经的回忆。可是，仔细品味了一番这苦痛的源头后，他发现，这不仅是幻象，而是一种亘古长存的诅咒，是一枚种植于记忆之上，以理智为养料，不断催生绝望的毒草。曾经的绝望，曾经的苦楚，以及那些不断加入自己记忆的死灾场景，已经在让自己不住地陷入无底的深渊。

人与恶龙缠斗，必先战胜恶龙，才能变成恶龙，而非恶龙脚下的骸骨。凝视深渊，只有不失了心智，看到深渊之下的恶魔，深渊才会予以回视，而非自己跃入深渊化为残渣。伊尔萨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忍耐红衣主教的折磨诅咒，却是败给了这种诡异的青色雾气。

“不可能，我怎么会败给自己的女儿！不可能，一定是我还没有真正地掌握驾驭折磨的方法。对，一定是这样……”自言自语，状若癫狂，伊尔萨斯看着已经向自己的心脏蔓延而来的青黑浊血，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来吧，来折磨我啊！我伊尔萨斯，怎么可能在这里失败！”扔下顾明池，他张开双臂，彻底放弃了对诅咒的压制。

既然无法摆脱诅咒，那就化身为诅咒本身，这样，不就可以了么？

感受着诅咒的力量将自己的凡俗之体不断洗练，伊尔萨斯的脸上露出了狰狞与狂喜。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这才是配得上自己的力量！

下一刻，他的身体就湮没在了强烈的青光之中。那青光极其耀眼，跌坐在地上的顾明池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晃瞎了，只能是把脸转到一旁，不去看那散发着诡异力量的青色光芒。

这，真是一场令人绝望的战斗啊。死伤惨重，底牌尽出，就连尤娜也出手相助。可即便是这样，伊尔萨斯也没有被击败，甚至是获得了全新的强大力量。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所有的希望都被埋葬于黎明前的黑暗。这命运，为何要如此的残酷啊！

“算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就算是死，也要让这老混蛋断几根骨头！”做好了必死的决心，顾明池脸上的表情也狰狞了起来。转过脸，手掌中出现两支宛如实体的暗影蜂刺，他大吼了一声，便朝着伊尔萨斯之前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然而，刚刚向前挪动了一步，顾明池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前爆炸了。狂躁的气浪将他的身体向后击飞，在落地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脑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瞬间就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我竟然输给了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顾明池听到了伊尔萨斯那满是无奈的声音。

……

在做出决定开始接纳诅咒之力时，伊尔萨斯就感觉到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在痛苦和狂喜的作用下，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一丝反常。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尽全力去吸纳这强大的力量。吸纳够了，自己就能变成诅咒本身，就可以摆脱这凡人的肉体与痛苦，到那时候，别说是一个红衣主教，就算是整个教会，都会被自己轻易地碾碎！

终于，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被完全洗礼过了。感受着狂躁地穿梭于自己体内的力量，他强忍着肢体离解的剧痛，露出了狂野的笑容。

只不过，这种狂喜，并没能持续太久。等到身体的最后一块区域也染上了青黑之色，想象中的脱胎换骨并没有出现，等待着他的，只是无底的漩涡。诅咒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灵魂，撕扯着他早已被撕成破布的身体，撕扯着他登上王座的脚步。感受着灵魂即将覆灭的死劫，他终于是明白了，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

诅咒之力，连神也无法逆转的力量，根本不是凡人的身体所能承受的！

“尤娜，是的，这次，你赢了……”再也没有狂妄的机会，伊尔萨斯放弃了挣扎。没想到，尤娜，还有那个恶心的小子，竟然真的让自己尝到了失败，尝到了死亡的味道。

垂下头，伊尔萨斯的身体也显露出了无尽的沧桑与疲倦。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渺小的凡人，即便是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也只能在地面上爬行，而不能去触碰星辰的光暗。

死亡，已经到来了。

“哈哈哈哈！我竟然输给了自己！“留下了最后的感慨，在一阵爆炸中，他彻底地消失了。

昏暗的天空，渐渐恢复了清明。太阳还很明亮，只是有几缕阴云，却也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