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长约九尺,黑头赤足,背部与洞口的藤萝一样呈血红色,泛着光,腹部长满了黑毛,上百对脚快速地移动着,嘴里咀嚼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我恍然大悟,这片土地是它的猎场。
被藤萝掩映的山洞是它捕猎的陷阱,只要踏进去一步就会成死无葬身之地。
洞外的植物之所以怪异,是因为它们是在腐尸上长起来的。
我怂了。我生前就怕极了这类虫子,什么蜘蛛、蚰蜒、螳螂、马陆的,唯恐避之不及。
爬行中,它忽然拱起背,像箭一样从树上发射,朝我扑来,头上八只墨绿色的豆眼贪婪地盯着我。
我心中一阵恶寒,蜈蚣也啃骨头?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飞身躲开了它的攻击,它重重地撞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头上的触角断了一根,有黏稠的红色液体从断口处流出。
在我趁机御风逃跑后,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上来,在我后面亮出一对锋利的毒钩。
我与它徒手打斗,不到三十招就被它的毒钩刺伤,没想到这只蜈蚣道行如此深厚。
倒在地上,我捂着被它刺伤的肋骨,伤口处像火烧一样。
看着它步步向我逼近,我心道,吾命休矣。
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我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能回到地府了?
它会从我的哪根骨头吃起呢?看它刚刚咀嚼食物时费力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它啃很久。
我有些无力地叹息,去他娘的休沐,一点都不好玩。
我闭上眼睛等死。
少顷,耳畔传来蜈蚣凄厉的尖叫。
睁开眼睛,我看见一米外,豺狗正卖力地用两条后腿朝着蜈蚣刨土。
黄土落在蜈蚣的身上冒起青烟,它的背部开始流脓,痛得满地打滚,最后卷起狂沙逃走。
我舒了口气,放松下来,看着一旁的豺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豺狗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呲牙咧嘴地向我邀宠:“师父,小的刚刚表现得怎么样?是不是贼英勇?”
我心中感激他,却放不下身段道谢,装作冷傲地横了他一眼,“谁让你叫我师父的?”
“师父,您就收下小的吧,这么好的徒弟,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豺狗无比欢快地向我摇着尾巴。
看着他这副狗腿子的模样,我皱了眉头,“你真的要拜我为师?我连蜈蚣都打不过,你确定要找个这么差劲的师父?”
“嗯嗯嗯嗯。”豺狗点头后又立即摇头,“哪里差劲了?那只蜈蚣有千年的道行,师父刚刚几乎与它打成平手!”
“额,好吧……”我居然收了一个徒弟,真是活久见。
“谢谢师父收我为徒!”豺狗欢喜地睡在地上打滚,之后又听他说:“师父,弟子还有一事相求,请师父为徒儿赐名!”
这可难倒我了。我胸中本无多少笔墨,起名的事一向让我头疼,不然也不会起像《白说》这样的名字啦。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忽然灵光一现,“招……财?”
“……”,豺狗愣了愣,随即非常狗腿地说:“好名字!师父好文采!”
就这样,我的身边多了一只狗子。
听招财说,他如今大概有二百岁,打小就生活在这座山上。
在他小的时候,这个地方叫落槐山,可自从百年前那只蜈蚣占山为王后,这个地方就变成了蜈蚣岭。
他和同伴们每日在山中捉捉兔子,逗逗野猪,唯独他无意间成了精,只是现在还不能化成人形。
我问他方才朝蜈蚣身上撒的是什么,他说只是一些含了螟蛉草叶子的黄土,在蜈蚣岭混了这么久,他知道蜈蚣最怕这个了。
我在原地歇息了片刻,肋骨处的灼热感渐渐消退。
这座山头虽然灵气充沛,但是有凶恶的蜈蚣精在,不是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看天色渐白,我带着招财离开了蜈蚣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