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和冯木匠回到警察局的时候王队长和几个夜班警卫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
当他们看到冯木匠手里的两大包牛肉和一坛子酒，不由得感叹这些等待都是值得的。
陆小把酒交到王队长手里，拿起小的那包牛肉笑着说道。
“咱哥俩喝酒，弟兄们只能吃点牛肉解解馋了，等休息了我在请大家好好喝点。”
王队长也没打算让普通警员跟他俩喝酒，两人是领导喝点没啥，要是下面有人喝多了闹出事儿来，他还的受处分，所以当即点头答应。
陆小拿着牛肉从门口的卫兵开始发，每人一大块。发到临时监狱门口的时候，两个快要睡着的警员闻到肉香高兴的手舞足蹈满嘴感恩戴德。
“两位兄弟放开了吃，不够我哪里还有，自己去前面取。不过你们只能吃肉，就别想着喝酒了，这里面的犯人都是逆党，出了事儿谁都担待不起。”
“陆警官说的是，给我们酒我们也不敢喝，有牛肉吃就不错了。”
陆小说的很大声，两个警员嬉皮笑脸的道谢。他们只是最底层的普通警员，跟侦缉队里的二鬼子没法比。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大牢里忽然传来了猛烈的咳嗽声。一个囚犯痛苦的不停用头撞击这铁栅栏。
“我操，什么情况？”
陆小没有退缩，作为在场的最高领导主动带人进入监狱通道。看到刚才那个瘦弱的中年人正在地上翻滚，手指不停的在身上抓挠，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看样子是犯病了吧，身上都抓出血了，可别传染啊。”
监狱里不是没死过人，关疯了的也常见，只是都没他这么血腥。吓得跟瘦弱中年人一个牢房的那个老头蜷缩在脚落地一动不敢动。
“让冯木匠来看看，他不是法医吗？”
狱警听到陆小的安排急忙跑去找冯木匠。
老头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嘴里还不停的嘀咕。
“我就是一木匠，会看个屁的病啊。”
王队长听到监狱有犯人出事儿了也跟了过来。看到瘦弱中年人的惨状也吓了一跳。
“这是羊癫疯？”
王队长刚说完，就见冯木匠一把把陆小拉回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神秘兮兮的说话。
陆小听完大惊失色。又拉着王队长往外走。
“王哥，这小子可能是霍乱，我听说南边现在已经有人得了这种病了，知道这人是哪里过来的吗？”
王队长听完腿都软了，这年代人活着全看命，一场小感冒可能就是生死局。更别提霍乱这种大范围的传染病了。
“我哪知道啊，这人是便衣队送过来的，也没说他是哪里来的，就说是嫌疑犯。”
“这可不好办了，便衣队送来了没法直接处理啊。”
陆小的意思很明白了，这要是警察局抓来充数的犯人干脆就放了或者杀了。总不能在警局里放这么个定时炸弹。
可这是便衣队的犯人，不一定哪天人家就会来提人了，要是没法交差也是麻烦。
“陆老弟，你说怎么办啊？咱哥俩也不能守着这个痨病鬼在警局里待一宿啊？”
王队长这人平时吆五喝六的，到了关键时刻连刘黑头都不如。现在他就指望陆小能帮他出谋划策了。
“的了，王哥，我看咱俩的酒是喝不上了。冯木匠那个法医也是个棒槌，咱们的找个懂行的过来把人处理了。”
陆小十分为难的说道。
“那你就安排吧，今天多亏兄弟你过来了。”
王队长说完就把今晚警队的指挥权交给陆小了。
“王哥，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会乱套。我让冯木匠现在去找个能处理这种情况的人过来，然后把这小子扔到最里面那几个空房子里，今天晚上咱们都离那里远点。
明天一早你就去便衣队告诉他们犯人的情况。如果便衣队觉得这人重要就让他们来提人了，不过我估计他们听说这人的了传染病一定不能来，到时候咱们想怎么处理就随便了。
你觉得呢？”
陆小的话说的有理有据，王队长连连点头。
“老冯，你去城东头棺材铺找何掌柜的，他认识专门台尸体的人，知道怎么对付这种病人。注意了别声张。”
陆小压低声音说道，王队长也催促冯木匠要快。
接着陆小就把所有守卫的警员都叫到了能看到监狱通道入口又距离那里很远的地方。王队长负责安抚住他们，如果这些人被传染以后也是个麻烦。
不一会儿冯木匠气喘吁吁的带着一个穿着一身宽大黑衣服，带着手套和口罩的人走了进来。
其他警员还很奇怪怎么警队里回来这么一位，王队长却大声呵斥了有疑问的人，就说是警队里请来的医生。
然后满脸微笑的把张癞子和冯木匠送进了监狱里面，甚至把所有房门的钥匙都给了冯木匠。
这时候的冯木匠也是戴着手套和口罩，智商正常的人都猜出来刚才犯病那位的毛病有问题，于是几个嚷嚷着要问问清情况的警员也都闭嘴了。这年月谁敢跟传染病较劲啊，那不是找死吗？
就看冯木匠把监狱里的瘦弱中年人房门打开，那个跟他一起过来的背尸人看了一眼就确认了冯木匠的猜测，然后两人托着那个已经几乎瘫软在地的中年人去了监狱最里面的房间。
进了门中年人双目有神的站了起来，对冯木匠一抱拳想要说话。
冯木匠一摆手阻止了对方，另一边的张癞子已经开始脱衣服。
这时候的张癞子倒是显得很精神，头上被陆小沾上了细碎的短发，眉毛胡子也画的更浓密了一些，就连眼睛都被陆小用胶水做了处理，显得比以前大了一圈。
虽然他跟中年男人还有很大的区别，至少外形上已经有六七分相识了。
“张兄弟，你还能坚持吗？”
冯木匠一边让中年人穿上张癞子的衣服，一边关切的问道。
刚才这几步路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个要死的病人现在能活动基本上是回光返照的表现。
“没事儿，陆警官最后给我的鸦片非常纯，吸上这两口够我顶几天的。”
张癞子喘息这回答。
冯木匠没再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已经换好衣服的中年人出门了。
因为大家都猜出来口罩手套这位刚才干了什么，所以没人想接近他。只是在出大门的时候陆小跟冯木匠说了一句多给他些赏钱的话。
看到冯木匠把人送走后又回来了，陆小急忙安排他先别进门，已经有人抬来了一大桶热水，还有肥皂。
两个警员拿着毛巾给他上下这顿搓啊。眼看着老头皮肤都出血丝了才停手。
“舒服，老子这辈子就没这么被人伺候过哈哈。”
冯木匠接过陆小递来的新警服套在外面笑着说道。
“别嘚瑟了，把你之前穿的衣服都扔外面烧了。”
陆小说完长出口气转头看向王队长。
“王哥，眼看天都亮了，今天咱哥俩是没机会喝酒了，改日咱俩去外面好好喝点。那两瓶高粱酒就当兄弟我送你的礼物了。”
陆小有些丧气的说道。
王队长经过这么一折腾也没了喝酒的兴致，拍着陆小胳膊一阵感慨说了一堆他年少有为的恭维话。
于是陆小又带着冯木匠离开了警察局。
他也没回泉香班，鬼子可能明天就来了，接下来如何应对还没个章程呢。
进了冯木匠在警队的宿舍，陆小一屁股坐在床上。
“你把人送走了？”
“恩，我们的同志负责接应，现在应该快出北平城了。”
“我看这位没什么地下工作经验啊，是干嘛的？怎么还能被便衣队抓住。”
冯木匠想了想也没瞒着陆小，点上旱烟抽了一口说道。
“南京逃过来的专业的外科医生，要去山里帮助24军的好同志。”
陆小这下是明白了，一个外科医生在部队的作用绝对顶的上一个加强排。这个年代太缺专业医生了，别说是部队里，多少普通市民都因为没钱找大夫，本该恢复的小伤最后都落下残疾。
“恩，这还行，为了这种人最后就是事情败露了咱们也值得。”
“你不怕？”
冯木匠有些调侃的问道，现在他俩只能赌那个抓住中年人的便衣队员过来的时候认不出被掉包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他发现并且把情况告诉了鬼子。
陆小和冯木匠今天演的这出戏就毫无意义，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怕，拍的要死，所以小爷我准备了这个。
这是你的一份，你们组织没这种高级货吧，哈哈。”
陆小说着就把一个红色小纸包扔给了冯木匠。
木匠接过来看了看，然后他笑了，笑的很惬意，一脸的褶皱都要开花了一样。
“氯化钾，的确是二处的手笔。”
“我是知道被抓住的后果，所以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总比你们用的手榴弹强，还能留个全尸嘿嘿。”
陆小从萧掌柜的习惯推测冯木匠弄不好也有珍藏的手榴弹。
果不其然，他话还没说完呢，冯木匠已经把手榴弹翻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还是觉得这东西靠谱，关键时刻还能拉两个小鬼子一起走，路上都不孤单。”
冯木匠突出一个烟圈，若有深意的看了看陆小，忽然说道。
“小啊，你可要好好活着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