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泉宫的一处幽静的别居,周围竹林环绕,曲水流觞,墙是缕空的木,外头的光线透过缕空的洞孔,悄悄潜进来,在干净的地板上,落下斑驳的剪影,时而一阵清风吹过,撩拨的悬挂的风铃叮当叮当地响起来。
别居内,侍女走动,桌上放着一壶茶,还有几个茶杯,茶叶放入滚烫的开水中,茶叶醇厚的清香飘出来。
屋中,两人面对面而坐,一年轻人,一中年人。
中年人拾起茶盏,放在鼻尖闻了闻,神情一脸沉醉,道:“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在黑水镇这样的穷乡僻壤,还有这样上好的茶叶,我竟然没有发现,之前在这里待的日子,都是在这里白呆的了。”
季岩笑了笑:“薛大人言重了,这些东西对于薛大人,只是平常不过在平常的东西,但是,对于我们这种乡下人家,却是稀罕物。”
乡下人家?
薛明华放在嘴边的手,顿了顿,望着眼前的年轻人,抿唇轻笑,那笑容里藏着收敛的锋芒:“季公子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自轻自贱了,你的英勇事迹我薛某可是听说了,以你的本事和能耐,要什么样上等的茶叶,要不到?”
“身处什么位置,就享受什么样的生活,我季岩知道自己的本事就这么多,便不敢再奢求在多,只有过着这样的生活,我觉得过得才踏实。不像某的人,硬是要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季岩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笑容平淡,动作不急不缓,不由得让人心安。
薛明华听出了季岩说的那些话的言外之意,嘴角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皮眨了眨,装作低头认真喝茶。只是,他的人生经验和身份地位,不允许他在这一场还没有开始的博弈中,就先败下阵来。
薛明华开门见山:“季岩公子,今日找薛某,可有什么事情?”
“薛大人是黑水镇的地方官员,从今往后,我们和大人还会有很多交涉的地方,季岩不是初出茅庐的臭小子,该有的礼仪规矩,我还是懂的做的。”季岩微微一笑,淡然沉稳的笑容没有一点攻击力,这让精神紧绷的薛明华,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想到:还以为他有多么大的本事,和多么清高的风骨,如今,听着他说出的那些话,还不是一个俗人一个,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薛明华冷笑,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着个空杯子在季岩的面前:“这个茶水,好喝的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差好喝,还是因为,这是季岩公子请的茶。”
季岩敛眸,亲自拿起茶壶,给薛明华倒水,薛明华嘴唇微抿,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季岩慢悠悠倒着茶,温和的眼神一转,凌厉如锋:“薛大人,不知道可否听说了,在你的治理之下,黑水镇这个地方,竟然有人动手砍人,针对此事,大人什么想法?”
什么!
薛明华听着季岩的口气,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审问,这让他听着非常的不舒服:“这是我们当权者的事情,你一个乡下人,不在官府,不知道官场上的尔虞我诈,那就最好不要过问这种事情,免得引火烧身。”
“噢……是吗?那我季岩是不是还要感激,大人的好心提醒了?”季岩坐回座位,犀利的眼神直勾勾望着薛明华,薛明华明知道,自己明明有理由训斥季岩这格年轻人的大不敬,但是,一对上那个深不见底的眼神,自己就先怂了:“感激就不用了,我只是看在你今天请我来这里,观赏了美景又用了好茶的份上,我才好心提醒你。”
“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跟大人素不相识,凭什么要请大人来此处呢?大人不妨仔细想想。”
薛明华一掌拍到桌上,震得桌上的杯子抖出了水:“季岩,本大人念你对黑水镇的百姓,做了很多的善事,才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视而不见,但是,这却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季芽冷哼一声,全然不放在眼里,薛明华觉得再没有为了一杯茶待下去,他站起身,愤怒甩袖,季岩指尖捏住光滑的茶杯,眼神森然阴寒:“大人既然不想细想,那我就给大人解释一下。一个人无缘无故请一个人吃饭,要么是有求于他,要么就是这一场是个鸿门宴,大人,你觉得我们是哪一种?”
“季岩,你放肆!”薛明华一声吼,本以为自己的人听见声音,会冲进来解救自己的额,却没有想到,一个人影都没有,不用想,一定是眼前这个人动的手脚,一个乡野村夫,竟敢对朝廷命官动手,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够轻饶!
薛明华怒不可遏,指着对面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破口大骂:“本官可以随时处死你!”
“怎么处死我?像盘山虎那样,趁我喝醉,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找一个人砍了我的手,还是要了我的命?你就是这么对待无辜的百姓的吗?说好的百姓的父母官呢?你就是这样对待百姓的?”季岩站起来,冷眼直视:“薛明华,你以为你的这些手段,只有你能够做,我就不能了吗?你要知道,取你的性命,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季岩,你究竟想怎么样?你知道的,你杀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薛明华,等着你,你以为你可以一劳永逸吗?你以为远离朝堂,你的那个飞虎门就可以只手遮天了吗?”薛明华压住心底的愤怒,强行坐下来,季岩坐下来,目光平视:“只手遮天的人,是谁?你还是我?”
薛明华皱眉,喉结悄悄滚动:“……”
“薛明华,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们飞虎门绝对不可能把西山那块儿地给你,你也不可能放弃那一块大肥肉,毕竟,仅仅靠你自己的那些俸禄,根本供应不起你薛家的开支。我们谁也不让谁,只有共赢,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共赢?怎么共赢法?”
季岩望着薛明华放松的神情,笑了笑,眼神一闪而过的狡黠,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