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穆愣了愣,说不出话来。
童谣没有醒的时候,他陪在她的身边,想象过一万种父女两想见的时候的情景,唯独没有料想到,这个孩子还是没有原谅他。
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一切的苦痛都应该消散了。
童峦见气氛有一些诡异,笑了笑,打破陈默。
“姐姐,你睡了这么久,你饿不饿啊?我去找护士姐姐,给你找点儿吃的,好不好啊?”
“姐姐,你饿不饿,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我现在就去。”
童谣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眼神冰冷决绝。
“我不需要你们的假惺惺。”
“姐姐,我们没有假惺惺,我和爸爸是真心希望你好好的,我们真心希望你好好的。你出了车祸这一段时间,都是爸爸夜以继日的来照顾你,姐姐,你就原谅爸爸吧。”
童峦坐在床边,忧心忡忡看着童谣。
童谣嘴角动了动,眼中冷酷。
“爸爸……呵呵……爸爸是什么,我有爸爸吗?我只是一个孤儿而已,我的爸爸在几年前,就死了,我没有爸爸,我没有爸爸。”
童穆痛苦闭上双眼,呼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床上的女孩儿。
“谣谣,爸爸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
童谣握住拳头,“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对不起也太廉价了吧。”
“我知道我的过错不值得被人原谅,从今往后,我就凭我的努力弥补我的过错,你原谅也好,你不原谅也罢,就让为父近一点心意,好不好?”
童谣听了,不禁笑出声来,童穆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尝试握住童谣的手。
“原谅我,好不好,让我弥补对你的亏欠。”
“别碰我,你给我滚开!”
童谣忽然很激动地甩开,动作太过大,扯开了针管,针眼冒出鲜红的血珠。
童峦惊吓住,愣愣站在原地。
“谣谣,你冷静冷静,谣谣,你冷静,不要冲动。”
“我不激动,你要不想我激动,你就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我……我……”
“弥补过错?弥补你的过错?”
童谣红了眼眶,手指着窗户,情绪激动道:
“当年,我妈当着我的面,从这么高的窗户跳下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呢?一条人命,我妈的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你犯下的一个错误,努力了改正了就可以弥补你心中的亏欠。那,那我妈的命呢?我妈受的那些痛苦,谁偿还?你吗?!!!!!”
童穆低着头,沉痛不已,没再解释。
童峦听了撕心裂肺的话语,心疼的不行。
“姐姐,你的手受伤了,我给你堵住。”
“你别碰我,我嫌脏!”
“哎呀,吵什么啊?你们吵到别的病人休息,就不好了,别吵了啊。”
年纪大的护士听到吵闹声,匆匆走进来,看见童谣的针管掉了出来,地上积了血。
“哎呀,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还打着点滴呢?怎么就把针管给扯断了呢?这可使不得啊。”
“我是死是活,用不着你们操心。”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呢?你看看你爸爸还有你弟弟,你昏迷的这些天,都是他们在照顾你,你非但没有感激他们,还在这里撒脾气,你这孩子这种脾气使不得啊,这可使不得啊。”
护士像个长辈一样,训斥童谣。
童谣抬眼,绝望地笑。
“为什么不把我撞死呢?还让我活着干什么?”
“嘶,你这孩子也太不应该了,说什么这些丧气的话?”
童谣一把扯开身上其他的针管,赤着脚下床,都没有走出一步,就跌倒在地。
“谣谣,谣谣。”
“别碰我。”
“姐姐,你躺在床上吧,医生说你要几个月才能下床,现在,你还是好好地待在床上,你现在不能随便乱动,你会扯到伤口的。”
童峦拦住童谣。
童穆抱着童谣,要把她抱回床上。
童谣发疯似的挣扎,双腿乱踢。
“放开我,放开我,别碰我,我不要你们管,我是死是活跟你们没关系,我是死是活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放开我啊!你们快点放开我!”
童穆痛心疾首,“谣谣,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你听话,你要是乖乖躺回床上,爸爸就离开。好不好,爸爸就离开。”
“啪!”
童谣把手打在男人的脸上,男人纹丝不动,依旧要把她抱到床上,童谣就一直打,拼命地打,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打。
才一会儿,童穆的脸上红通通的一片。
医院里的医生听到这边的响动,通通跑了过来。
护士把童谣压制在床上,手脚都束缚着,动弹不得。
童谣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巨大的恐惧袭来,让她更加的恐慌。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你们放开我,你们都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啊!你们快点儿放开我!”
老医生看看童谣通红的眼睛,退后一步。
“给她打一针麻醉药。”
另一位医生听了,马上拿起针,往里头注入麻醉。
童谣看着那尖尖的针靠近,越发的激动。
“放开我啊,我不要打麻醉,我不要打麻醉,你们快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你们就是一群疯子,你们就是一群疯子……啊……放开……我……放开我……”
“季老先生,我女儿她是怎么回事?”
老者推推眼镜,“她这是刚刚醒来,头脑还没有那么灵活,还处在垂落的时候,看到了某些刺激的事物,情绪就特别容易激动。我们给她上一些麻醉就行,她恢复一段时间就好了。”
“好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缓步走出去,随手关上门。
一穿着白大褂,模样清俊,气质冷冽的年轻人走上前,趁着门还没有关紧的时候,偷偷瞥了眼里面。
同行的护士脸红了红,迅速经过他身边,年纪稍大的护士长揶揄一声。
“季大夫,我们这季博士长的真是俊啊,有没有女朋友啊?你看看,我们这儿还有很多没有男朋友的姑娘,要不,有空了我给牵牵红线儿?”
年轻人双手环胸,靠到墙边,头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