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觉得眼皮底下的光线忽然明亮起来，眼皮眨眨，迷迷糊糊醒来，看见面前有个人，吓得身子闪了一下，撞到了台灯。
“啊……好痛啊。”
“你没事吧。”
季岩看童谣捂着脑袋，无辜地看着。
童谣脸色滚烫，拿起东西，“你可以了是吗？我睡的够久了，我们去验血吧。”
季岩望着她慌张的背影，眼神暗了一下，跟上去，装作没事人一样。
“走吧。”
童谣跟着季岩来到了研究室，一群和季岩穿着一样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在那里工作。
研究室里，一堆的现代仪器还有各种各样的针管之类的，看着就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
“坐下吧。”
季岩拉开椅子，童谣坐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走过来，和季岩相视一笑。
季岩看了童谣一眼，童谣就觉得安心。
男医生拿出酒精，和针管，道：
“小姑娘，你吃了早餐没有？没有吃早餐的，可不能抽血。”
童谣抿唇一笑，“吃过了。”
“你们这些小姑娘啊，总是要减肥什么的，上一次，一个女孩子来我们这儿验血，结果，都没有抽到多少，就低血糖晕过去了。”
季岩捶了男人肩膀一拳：“行了，忙你的就忙你的，和人家搭什么讪，吓唬人家？”
男人眼神轻佻，挑眉戏谑道：“哎呦，季大医生，我说个话都不给，看的这么严实。”
“瞎说什么！”
“我瞎说？”
“……”
童谣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男人通常会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她要想置身事外，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季医生，季医生，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人推开门，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脸色通红。
季岩站起身，童谣一同看过去，他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护士扶着门：“我们院附近的那条高速路上，出了一场特别严重的车祸，车里一家子，坐车头的爸妈当场全没了，妹妹的腿被大货车压到，身体重伤，哥哥昏迷不醒，你快点过去看看吧。”
“这么严重。”
男医生听到护士的话，言语轻佻的状态消失，着急抬了眼。
季岩收起笑容，眼神黯然，匆匆跑了出去。
童谣看着季岩消失的背影，觉得一颗心脏悬着。
“坐下吧，像这种随时都可能接触死亡的职业，他早就习惯了，你不用替他担心，他那个人麻木着。”
男医生用棉花沾了酒精，童谣亮出手臂，“我知道做你们这行的很累，我没有担心，我只是有点同情活下来的两个孩子。”
“唉，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全国那么多的孤儿，那么多的可怜人，我们要是谁都去可怜，要是没有一颗强大的心，估计早就玩完了。”
“也是。”
童谣在那儿验了血以后，一个人走出研究室，按照原路返回，回到季岩的办公室那儿，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这么忙，既然她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就不应该再去打扰他。
童谣悻悻然走出门外，又想起，衣服还放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直接告诉他。
虽然，他能够发现他的衣服在那里。但是，毕竟是自己借的衣服，不亲口跟他说一声谢谢，好像挺过意不去的。
于是乎，童谣又折回去，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时间过了差不过过了四个小时，临近中午两点，无聊的童谣，听见走廊上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出来，有两辆车推了出来，一辆被白布盖着，露出的头发依稀能够看出来，是一个小女孩。
而另一辆车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已经醒了，两只眼睛因为伤口感染，肿的把整张脸都搞肿了。
小女孩那辆车事先推了出去，小男孩无神的眼珠动了动，发现小女孩和自己的方向背道而驰。
他眼珠子看向小女孩儿那儿的方向，眼中有万千种情绪爆发，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如泉涌的泪水缓缓流下，直至小女孩彻底消失在他的眼里。
有时候生存和死亡就在一瞬之间。
童谣看着小女孩的尸体被推走，几个医生终是相看无言，无奈摇摇头，转身离开，只有一个人站立在原地，脸色沉重阴郁，一句话都没有说。
童谣被他吸住了目光。
隔着人流，远远看着他。
男人无力靠在墙上，低下头，乌黑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整个人几乎要和白色的墙壁融为一体。
她第一次见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童谣站起来，视线落在季岩的拳头上，那是一双被沾满血的手套包裹着。
他在沉痛，他在懊悔，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死神从他的手上抢走，他却无能为力。
童谣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担心道。
“季医生，你没事吧？”
季岩悠悠抬眼，瞥见童谣的一刹那，什么都没有说，紧紧将她捁在怀里。
男人像个受了伤的孩子，喃喃道：“童谣，借你肩膀让我靠靠，我好累。”
童谣身子僵住，他的力气很大，勒着她几乎动弹不得，童谣拗不过季岩，只能被他紧紧抱着。
他的身体很温暖，隔着衣服抱着，童谣都能感受地到他炽热的温度，还有胸口那儿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传来，让她的脸颊不自觉红了起来。
两个人亲密接触的耳朵，他的碎发蹭着她的耳朵，童谣的耳朵本来就是比较容易敏感的地方，被他的短发刺着，烫地吓人。
这一瞬间，童谣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胸口上，她的心脏仿佛悄悄打了开，有某种力量悄悄潜了进去。
童谣自己都不敢承认。
不。
不是这样的。
童谣甩开自己那些臆想，用力推开他，怒斥：“季医生，你怎么了，你放开我，季医生，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季医生，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岩收回目光，松开手，若无其事道：“不好意思，我吓着你了，对吗？真是对不起。”
童谣愣了愣，季岩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自己反而是多想，无理取闹起来。
她太自恋了。
童谣咬牙，强行转移话题：“刚才那两个小孩，怎么了？妹妹是没了吗？”
“嗯，她年纪太小，受了这样的重创，活的几率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