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融一下？”士兵皱着眉头，凶神恶煞的看着车夫，不仅没有接过车夫给的银子，还将车夫一把扣下：

“官爷，饶命啊，官爷，饶命啊，小的只是想要给官爷买口茶喝，并无别的目的。官爷，饶命啊，官爷，饶命啊。”

“饶命？你们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何至于如此害怕？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车上是何人？还不快快下马？”士兵拿着刀，一手拽着车夫，一手指着静悄悄的马车：“车上是何人？还不快快下马？！！！！！”

“官爷真是狠心啊。小女子身体不适，这都不能通融一下吗？”

马车露出一只青葱细手来，紧接着，门帘被掀开，一张披着面纱的脸蛋显露出来，看不到脸，但是，只是对上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便觉得摄魂夺魄。

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眼眸。

女子略过男人眼中的愕然，幽幽抬头，看着城门上的黑水镇三个字，沉道：“黑水镇，我回来了。”

“小姐，外头风这么大，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车夫着急上前，满脸忧虑看着童谣。

童谣眨眨眼，微微一笑，示意车夫安心后，便望向城门的守卫：“守卫大哥，小女子是外地到黑水镇游玩的人，对黑水镇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车夫怯懦低下头，表示认错。

守卫本来火气挺大的，但是，瞥见人家姑娘这么知书达理，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姑娘即是来此处游玩之人，那必定不是很了解黑水镇，这往来之人的身份皆是要严格核查，谨防那些偷鸡摸狗之人。还望姑娘体谅。”

“这是你们的分内之事，小女子怎会不谅解呢？朱雀，取下西湖龙井赠与守卫大哥，感激大哥的勤恳，如此我等的安全才可有保障。”

“西湖龙井？”车夫身子顿了顿，童谣一个眼神过去，露出清冷的神色，车夫赶紧跑上马车，拿出小姐所说的东西来。

守卫看着这阵势，赶紧摇摇头，“小姐，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我只是一小小门卫，岂能收下姑娘如此贵重的礼物？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黑玄灵痛苦的闭上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想看见这个女人。

白笙摸着他的脸，默默的在心里，刻画他的容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性感却又没有血色的薄唇，这都是他的样子。

他最后的样子。

以后，她再也看不到了。

黑玄灵看着白笙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在他的脸上肆意妄为，让他恶心感一阵又一阵传来：

“拿开你的手，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你是这个世上最肮脏的人，没有之一。”

在他的眼里，她是这个世上最肮脏的人？

白笙微微一笑，噙着血泪，“黑玄灵，我想跟你说一句话，我这些年一直苟且偷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够记得我是谁，可如今看来，我输了，我斗不过老天爷，我输了。对不起，我爱你。”

对不起，我爱你。

白笙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感觉整个人都释然了。

那年，她是高高在上的司法天神，他是为人不齿的大魔头，他对她付出一片赤诚，她奋不顾身爱上了他。

神与魔的结合，又怎么能够被天规所接受魔？

错的永远是错的。

她看向黑玄灵，本以为，他会震惊，他会诧异，他会好奇，一向喜欢和他作对的白笙，一向嘴边说着冷血无情，没有七情六欲的白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很好笑吗？不是很讽刺吗？

可是，白笙想错了。

黑玄灵的眼里没有震惊，没有诧异，没有愤怒，只有满满的恨意。

她白笙等啊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

不，确切的说他已经回来了，带着满腔的恨意来的。

他恨她。

仅此而已。

“白笙，杀了我吧！”

黑玄灵看着白笙，看着这个曾经一起共事了许多年，自以为很了解她的这个女人，如果她还有一点点的良知，还有一点点的善念的话，她就杀了他。

白笙幽幽望向黑玄灵，牙齿紧紧咬着嘴唇，黑玄灵看着白笙决绝的神色，痛苦地闭上眼睛。

“好。”

白笙露出嗜血的笑容，眼神愤怒着，紧紧握住那颗心脏，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捏成了粉末。

心脏化成粉末的顷刻之间。

躺在地上的男人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呼吸停止，身体僵硬，血液停止流动。

他的生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落在地上的粉末，发出绿色的光，慢慢地，像萤火虫一样，飞起来，凝成一枚玉佩状的物体，掉落在黑玄灵的身上。

白笙看着那一枚玉佩，隐忍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像波涛汹涌的暴雨山洪一样，倾斜而出。

她一声长鸣：“啊！！！！！！！！！”

白笙扑到在黑玄灵的怀里，喉咙发出惨叫，泪水混进嘴里，咸腥的味道从嘴巴里弥漫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黑玄灵，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你不要死！！！！啊啊啊！！！！”

“黑玄灵，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后悔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你活着，我只想你活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啊！！！”

白笙紧紧抱着黑玄灵的尸体，用力的摇着他的身体，心里自我安慰着，好像只要通过这样的方式，他就能重新睁开眼睛，重新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说。

“笙儿，我在呢。”

“黑玄灵，你这个笨蛋，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答应我的，你会好好照顾我，你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你就要抛下我了吗？”

“你答应我的，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呢！你答应我的，好好的，你怎么就走了呢！黑玄灵啊！！！！！”

任凭白笙怎么做，都于事无补。

白笙搂着黑玄灵的尸体，脸颊亲昵地贴着他的脸颊。

生前，她不敢这样对他，怕他跟她生气。

死后，这是她唯一能够汲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