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年轻时喜欢各种花卉，外公府邸里每个房间都被她用鲜花装扮打点的五彩缤纷。在她短暂的无忧无虑的人生里，确实活成了公主。

秦思哲也想凭着记忆里的点点滴滴给母亲布置病房，可是出于种种考虑，低调与自我保护，还是作罢了。

他把那盆漂亮的茉莉摆放在她床头的柜子上，放下了音乐盒，拧开发条。在舒缓的民谣里，秦思哲轻轻拢了拢她的被角便走了出去。沈梦川从前没有为自己唱过歌。有时候她对着远方的渔船会轻轻哼唱两句。遍地诗人歌者的国度里，沈梦川是另类的存在。不过上次医生有提过，增加外界刺激，患者更容易回复知觉。

音乐无疑是良药。

这世间，“小羽毛”为他唱过，专门为他一个人而唱。离别的那天晚上，她小小的手牵着自己的：“steve哥哥，我唱首歌给你听吧。你以后找到我，我还会唱给你哦。”那个星夜，像永远没有尽头。晚风吹起她细滑的头发，时间凝固。

病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男人的瞳孔便深了下去，寒意从里头蔓延开来。他看看走廊尽头人群簇拥的秦渊，抬着步子走了过去。

“爸。”

“恩，待会跟我去公司？”

“不了爸，我约了朋友。”

“哼，白天怠倦晚上鬼混，除了董事会例行会议你偶尔去上两次，你还做了什么？典型的逃避责任！”

秦思哲耐心听着老爷子训斥，轻笑了下：“爸您都指派了我做大哥的阵前兵了，我想逃避也逃避不久了。”

词不达意，吊儿郎当里却有种隐隐的反抗与坚持。

秦渊深深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在沈梦川身边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对他发火，挥了挥手，便由着他去了。

“老陈，劳烦你搭他们的车回去给我妈妈拿点被褥。医院的她可能盖的不舒服。”

“可是少爷你……”老陈没把“老爷让我无论去哪儿都跟着您”说出口。

“我多陪她一会儿，一会儿去和她主治医师聊聊再去外面兜兜风。”男人一脸平静，不像说谎。

老陈想了想：“哎，好，那我尽快。”

“不急，如果你回来我不在。你就自己回去吧。”

秦渊支走了司机老陈，看着劳斯莱斯的车阵消失在了远处。他抬表看看时间，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gps定位屏蔽器，独自驱车去了和齐峻北的公司。

云市的金融圈流传这样的传说：midnight-fox的老板年轻有为，是前华尔街高管。创业三个月便已血吞了二十家小型同行，三家中型同行，在期货外汇眼光精准手段毒辣方面让人闻风丧胆。

保守估计，背后没有个上百亿美元资本都对不起这个阵势。

“总裁极少数暴露在公众面前，有知情人士证实该公司总裁是云市齐家的大少爷齐峻北……”齐峻北叼着烟，脚丫子夹在昂贵的书桌上歪头笑着看报纸上对midnight-fox总裁本体的猜测yy，桌上散乱着秘书整理好又被他搞乱的各种数据数据。

秦思哲从秘密直达电梯上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这副不修边幅的德性。

他面无表情的把齐峻北的脚丫子推到地上，后者一个趔趄差点从真皮椅上滚下去。烟灰散落到了他的黑色衬衫上，一向要干净的男人炸毛一样跳了起来。

“秦思哲你想干嘛，谋权篡位！？”

“要么走开，要么你来。”秦思哲只是瞟了一眼他，就把那些文件按照轻重缓急整理好了，蹙着眉头，一份一份耐心阅读了起来。

白色的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的敲敲桌面，时而翻看数据库里的消息，时而拿起笔刚劲有力的签着字---工作时的秦思哲确实像台机器人。

齐峻北的坏脾气过得很快：也对，谁会跟人肉点钞机过不去呢，还是智商逆天的人肉点钞机。

他整理好了狼狈的衬衫，重新点了一根烟，看着凝思专注迅速做决策的秦思哲笑了笑：“我要是一娘们儿，现在恨不得扑上去。”

“怎么，想通了，要去做变性？”秦思哲淡淡的回复，眼睛依然还没从复杂的图形报表中抽出视线。

“不都说认真工作男人最性感么。你现在为老子挣钱的样子真是帅死了啦。”说完，齐峻北率先被自己恶心的抖了抖，起了一身恶寒的鸡皮。

“你知道我一秒钟可以给公司入账多少钱，你再废话，就把你的股权收回来。”

“别别，我闭嘴，闭嘴还不行么。哎，我天天朝九晚五应酬公关卖笑还要跟员工打成一片，累死老子了。你倒好，做个透明总裁不见天日不问世事。我不跟你要加钱就不错了。”

“要不是老子那批军火在波斯湾出了问题，赔了米勒王室那么一笔钱，我也不用沦落至此做个小白领贴补家用，嘤嘤嘤。”

“哎，思哲你知道报纸上怎么说我，不，怎么说你的吧。我读给你听听。”

齐峻北举起那张爆料的八卦报纸抖了抖，头版头条上醒目的加黑加粗：云市崛起新势力，金融黑马midnight-fox总裁竟然是齐家大少—齐峻北；midnight-fox总裁云市明日豪门新标地！

“你大概是不知道闭嘴的定义。”秦思哲“嚯”的起身，迅速将齐峻北和那堆垃圾连人带报一起推了出去，“给我搞杯上好的geisha来。”

总裁办公室外面是巨大的私人会客和休息场所，与外围办公区、秘书室隔着一道墙，猝不及防被蛮力驱逐的齐峻北不满的嚷嚷：“秦思哲我看你是翅膀张硬了，连你格斗老师都敢动！你出来，你让我准备一番，你肯定不是我对手！”说着还捏着关节格格作响。

“我不敬也是你先为老不尊。咖啡，三十分钟后拿来。”面对齐峻北的挑衅，里间传来男人无动于衷，清凉的声音。

从挂牌总裁沦为倒茶小妹，一万只羊驼轰轰烈烈的滚过齐峻北的心田：洋鬼子每次都要喝那么贵的东西。还不如调戏秘书妹妹好玩。

无辜的秘书看到总裁又晃晃悠悠推门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未开口脸红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