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季之羽率先喊出了声音，邝曼文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慢慢走到了桌边，摩挲着冰冷细腻的高档桌面，缓缓坐了下来。

邝曼文沉默着，平静的表情透露着一些往日的温柔。姐妹俩面面相觑不再说话，探寻着彼此眼里的深意：妈妈会不会想起季家宅院里的那些岁月了。那些未曾被打扰的，温柔的岁月。

锦衣玉食惯了的人，不是说不能再承受生活之苦。然而贫瘠匮乏的生活里，只是一张奢华的桌子就能让人联想起南柯一梦般的过往，聊以慰藉。

姐妹俩想起那些季家的岁月：坐在春日的连体秋千上听着妈妈倚着果树唱歌，夏日炎炎里葡萄架下的绿荫里一家人畅饮冰镇柠檬水，秋日里的美食野炊，冬夜壁炉边相互偎依那一个个晚安故事……那些好时光都成追忆，可是此刻只有它们能带来邝曼文片刻的宁静。

季之羽冲着季之岚使了个眼色，后者快速去厨房端出了饭菜，一样样摆在了邝曼文面前。装着精致菜肴的盘子也是浅玉色的，与桌子异常的相配。男人是用了些心思的。

邝曼文这回不需要季之岚连哄带骗的吃东西。她拿起精致的勺子，一点一点的吃起了离她最近的海鲜羹。

季之岚拿起了筷子，安静的陪她吃了起来。

季之羽挣扎了一下，为了不败坏母亲的难得的兴致，还是默默退了出去，锁上了门。季之岚愣了一下，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下母亲，邝曼文收回了看着门的目光，继续沉默不语的吃着饭，只是攥着勺子的手悄然捏紧了。

楼下。

秦思哲面无表情的挂断了一个个备注着“chloelelix”的电话，算着约莫季之羽快下楼了，正准备利索的关机，备注着“秦宅”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

“思哲！你在哪儿呢！今晚回秦家吃饭！过两天我生日了，你怎么天天不着家！”秦渊的声音里然了些怒气，他很少和三儿子动气。

“中午不是才陪过您和客人，下午又去项目处考察了半天。晚上，我可以自由安排么？”

“你自由安排什么！快回来，chloe说你不回来就不吃饭！”

秦思哲闭了闭眼：果然。

余光看到季之羽小小的身影从楼梯间出来，他果然挂了电话，扔到了一边。

季之羽一蹦一跳的下楼时，正好看到了阴沉着脸的男人，她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到车里陪着笑脸：“思哲，久等了，对不起。”

秦思哲眼里的阴戾渐渐散去，侧身去给女人系好了安全带，顺势把她圈在怀里：“怎么样，喜欢吗？”

季之羽捧着他的脸，连连点头，眸子里都是碎碎的像星辰一般的喜悦：“我妈妈很喜欢的样子，你眼光真好！那些饭菜是你做的吗？”

“恩。”

“思哲你对我真好……”

男人忍不住捉住她的嘴唇，亲了亲，抵着她温热的额头说：“饿了吗？该我们解决肚子的问题了吧。”

“好！”季之羽乖乖的坐好，一副等着家长带自己出去玩的小朋友的样子，引得秦思哲又捏了捏她的小脸。

车子滑进了夜幕里，季之羽精神略有些亢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喃喃自语道：“这车好像跟上次的不一样呢。”

秦思哲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宾利。他侧过头看看好奇宝宝似的女人，点点头：“怎么，你更喜欢哪个？”

“我是无所谓的嘛……就想问问，你开着雇主的车子来接我，齐老板会不会为难你呀……”季之羽小心翼翼的提醒着。

男人沉默了两秒，喉结一动：“小羽毛，我……”

欢快的电话铃声响起，秦思哲看到季之羽慌手慌脚的从包里掏手机，一阵头疼：该要立立规矩，让女人和自己一样，两人独处的时候把手机关机了。

小羽毛接到电话却很雀跃：“喂！泊远，你被放出来啦！”

“没呢。我好说歹说让一个保镖把电话借我用一下，就想打个电话给你，看看你好不好。”

“我挺好的……”一想到乐队其他人伤的伤，气的气，软禁的软禁，季之羽的声音软糯里染上了些委屈。

柯泊远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嗓门陡然提了上去：“之羽有什么可不许瞒着我！是不是那个男人还缠着你！”

安静的车厢里，柯泊远的声音如雷贯耳。

秦思哲原本就不快的神经在听到这句话时，忍无可忍，抓着方向盘的一只手空了出来，猝不及防的搂过季之羽，贴着她的耳朵：“小羽毛，陪我的时候不许和别的男人讲话，恩？”

季之羽的耳朵瞬间红了，僵硬抬头对上了男人深深的眼睛，手僵硬的举在半空，世界安静了三秒----

“季之羽！你和谁在一起！是不是他！老子要打死他！”

季之羽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组织着语言，可是还未说什么话，里面传来柯江海的怒吼：“让你好好闭门思过，谁允许你打电话了！丁叔拿我的鞭子来！”

季之羽听闻身体一抖，男人抢过了她的手机，迅速按了结束通话键，顺手扔到了后座上，沉着脸，不吭声。

两人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季之羽攥着衣角，低着头胡思乱想着，脑子里尽是柯泊远被打的惨状……车子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秦思哲侧头看看一言不发的小女人：红红的鼻头和眉头，他蹙起了眉头。

呵心疼那个男人么？还是为自己擅自结束她和他的通话而置气？

他有些粗鲁的捏住她的下巴，沉沉的说：“要我吃饭，还是去见那个男人，你选一个？”

季之羽有些吃痛，刚刚想申诉，男人突然放开了她，把车熄了火，“哐”撞上了车门---自己下车，背靠着车门抽起了香烟。

季之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男人吃醋了。她咬了咬嘴唇，慢慢下了车，嗫嚅着走到男人身侧，抱住了正在吞云吐雾的秦思哲。

秦思哲感受到她柔软的接触，身体一下紧绷了起来，狠狠抽了一口烟，扔地上踩灭了烟头，吐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垂头看去，女人小小的脑袋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像只考拉抱着树一样不撒手。

秦思哲的郁气一瞬间烟消云散，抽出手臂反抱住了季之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