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剖腹好不好？”丝毫没有半分犹豫，他本就不想让她受这种罪，只是旖诺怕剖腹产会留下疤，所以一直纠结。“我去嘱咐医生，打麻药的时候轻一点，再用上美容针，你不要怕，我陪着你。”吻了她一下，林瑾城起身，却被她叫住了。

“瑾城，你是去看她了么？”

生死关头，她没有考虑自己，也没考虑以后，她只想知道，林瑾城的一颗心，到底在哪。

“谁？”他挑眉，认真地看着她，漂亮的眸子里就只有方旖诺一个人。

“顾曼娆，你是不是去看顾曼娆了。”虽然看他的反应不像是去祭拜那个女人，但她还是不依不饶。

林瑾城无奈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傻瓜，没有。”

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这一刻的林瑾城在心里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渣男。老婆生产时还惦记着前女友的那种，极品渣男。

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方旖诺这才点点头安心地让他出了病房。

他对外面的护士说，“我们剖腹，不顺产了。麻醉师在哪里，我太太怕疼，请他打针的时候轻一点。”剖腹产最疼的就是打麻药，从腰部扎进去长长的一根针，比平时要疼百倍。

还未等对方回话，周毓秀就反对起来，“剖腹？那怎么行？剖腹对孩子不好，再说了，万一这胎是女孩，剖腹要缓很久才能生第二个的......”

没等她说完，林瑾城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人啊，一定要遇上事情的时候才能看到本来面目。他们林家前三十年顺风顺水，所以他母亲看上去贤良温和，直到那场巨变，她自私的本性才暴露无遗。

有时候他不禁奇怪，父亲到底是怎么选的妻子？即便自己是她的儿子，也对她愈发不齿起来。

“我现在只要旖诺别那么难受，什么孩子不孩子的都不重要。妈，您要是累了，就先回家吧，嘱咐刘妈炖点汤给旖诺补一补。我们也不打算母乳，就让孩子吃奶粉好了。”

几句话说完，小护士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刚才见孩子爸爸迟迟不来，还以为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结果才知道，这老公也太给力了。多少男人逼着自己老婆顺产，就为了省点钱，还有人天天催着母乳母乳，说是为了孩子好，其实根本没考虑母乳对母亲来说有多痛苦。

“不母乳？瑾城，你是不是太宠着她了？”周毓秀气得鼻子都歪了，怎么没了一个顾曼娆，又来了个方旖诺，没有一个是听话媳妇。本来想着那个乔安娜可以随意安排，可现在竟也成了公司股东，没事儿就跟她对着干。不禁感慨，林家造了什么孽，自己居然这么命苦。

“是，我就要宠着她。”因为他有愧于她，所以怎么补偿都不为过。

“好好好，你随便。”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管了，周毓秀哼了一声，扭头拿着包离开了医院。爱怎么生怎么生，爱怎么养怎么养，如果不是孙子的话，她一定看懂不看一眼。

林瑾城在产房外等着，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他才如释重负，大夫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还没开口，他就赶紧问了一句，“我太太怎么样了？”

像是极少见到这么深情的丈夫，医生也是一愣，随即笑笑道，“母女平安，恭喜林先生，喜获千金。”

闻言，男人才笑起来，眉头全都舒展开，“我可以进去看看她么？”

“可以的，只是要观察半小时，所以她还不能出产房。”

瑾城点着头，抱起孩子折回方旖诺身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和怀中婴孩儿粉嫩的样子，心里无比的踏实和高兴。

倾城，他们的女儿。

孩子还小，看不出像谁，待到过了几日，逐渐长大了点，那双眼睛简直和林瑾城一模一样。

女儿多半随爸爸，为此方旖诺还吃了醋，总觉得为他添了个小情人，把对自己的感情分走了大半。

“可我还是觉得女孩子好，贴心。若是男孩子，估计我妈一定要来烦死你了。”他说这话时异常平静，仿佛已经欣然接受自己的母亲就是那样市侩俗气。

旖诺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周毓秀也算是说到做到，这么多天连个面都没露，就只让刘妈过来送了两次汤，还是催奶的那种。林瑾城原封不动退了回去，她就再也没送过。

“也是。瑾城，其实妈妈这样，倒也是你的加分项，没有婆媳问题，多少家为了孩子怎么养打破头呢。你看现在，就我们自己看她，多好。”她笑笑，柔声安慰着他。

第一次听她叫周毓秀妈妈，林瑾城心里却愈发难受。

她真真正正把自己当成家人和丈夫，而自己却始终没办法将一颗心完完整整地交付出去。

和顾曼娆二十多年的感情，如何在朝夕间轻易舍弃？

吻了下她的额头，希望他办完那些事之后，还有机会好好补偿她们母女。只要将那件事彻底查清，了结，他便可以完全放下顾曼娆，真正和旖诺开始重新生活。

只是他低估了方旖诺对他的爱，也看低了她这个人。

她那么骄傲，为他压低了自己一次，却绝不会有第二次。

若他只是对一个故人念着想着，倒也无妨。她咬着牙让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

可偏偏，在他做的所有事情当中，她们母女两个是最后才被考虑的，而排在第一位的，始终是顾曼娆。

她对他说，“林瑾城，我可以接受你的前半生记忆里没有我的位置，因为出场顺序，我甘愿排在第二位。可是我不能接受，她走之后，我仍是备选项。你心里有座坟住着她是你的事，但你的所作所为，无异于登堂入室摆了灵位，要我日日磕头下跪，给先夫人行礼问安，我方旖诺，做不到。”

是人心不足吧。

亦或是爱恋太深。

终究，是林瑾城，错得太过分。

他补偿的哪里是顾曼娆，他补偿的是自己，成全的也是自己。因为在曼娆最难的时候他抛下了她，所以于心有愧。却没想到，人生不及时止损，恶性循环之下，不但那些弥补都是徒劳，结局也只能是继续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