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山山脚。
苏念沿着石阶缓缓走着,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老者,这人满脸褶皱双手藏在袖中,正是刺天圣手胡也。
此时石阶尽头站着一人,这人二十五六岁,小眼小鼻神情平淡,身穿灰白布衣手上拿着一把两尺长的灰黑尺子,正躬身迎着苏念二人。
二人缓缓走到了此人跟前,胡也上前两步为苏念介绍道:“宫主,这位便是丈天尺裁缝元贺。”
听他如此说元贺躬身行了一礼,恭敬说道:“见过宫主。”
苏念微微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他一番沉声说道:“你以后为我办事要记住一件事。”
元贺低了低头,说道:“属下洗耳恭听。”
苏念说道:“凡事不问来由,让你做什么只管做,莫问因果。”
元贺虽知她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可是不知怎地,站在她面前竟然感到一股压迫感,让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额上沁出汗珠,说道:“属下知道了。”
苏念看了他脸庞一眼,问道:“你可知白熔山方位?”
听闻此言裁缝元贺心中一惊,抬头说道:“白熔山可是金族的地盘,我们去那里可是危险非常,不知宫主为何……”
他话说一半便想起苏念刚才说过的话,急忙止了住话语,改口道:“属下知道。”
苏念点了点头,说道:“好,现在带我们去。”
元贺略微犹豫然后躬身称是,接着右手拿出丈天尺,向着西南方向迎空一挥,只见远处景物一层一层迅速拉进,本来看起来如同米粒大小的景物忽地变得如同在眼前一般。向侧面看去,树木小山被不断地压缩,原本一人怀抱的树干转眼间竟变得如同纸片一般薄,一座插入云霄的高山片刻间变得只有一扇门的厚度。
正当苏念惊奇眼前景象之时,眼前景物忽地定住不再继续拉进,前方出现一面白墙,可见墙上写着个硕大的“金”字。
元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这便是金族白熔山,请宫主移步。”
苏念回头一看,只见身后还是齐云山山脚,而眼前景象却是白熔山,便如丈天尺将两者之间的距离压缩了一般。
她身为一宫之主见过许多神物,所以并未太过惊奇,脚步一迈便踏在了白熔山地上,身后胡也也是迈步跟了过来。
苏念抬眼看了看高耸的院墙,对二人说道:“你们在此守着,我自己进去。”
说完抬步向着金族山门走去。
一旁元贺心中又是一惊,心想你一个不会功夫的女子独自夜闯金族岂不是羊入虎口,连忙张口说道:“宫主,里面危险的紧,还是属下陪你……”
他还未说完便被胡也一把拉到了一旁,元贺睁大眼睛带着迷茫问道:“胡爷,怎么?”
胡也眯着眼睛束着手倚着一旁墙壁冷言说道:“在此等着,莫要多言。”
元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悻悻地站在一旁,眼睛还不住向着前方苏念背影看去心中充满了担忧。
白熔山藏宝阁。
沈非沿着石阶一直走到了尽头,面前出现一座石室。抬眼向石室内看去,只见这间层石室较上面两层大了些,四周摆着几座木架和许多大小不一的柜子,架子上依旧是摆放着武功秘籍,柜子里是一些木盒瓷罐,四面墙壁上挂着或是字画或是刀剑,墙角放着几面小桌,上面摆着各种物件。
沈非扫了一眼,见此处摆放的都是名贵器物,猜想五行圣水解药很可能便在此处。
虽然他从戏子口中得知自己无法得到五行圣水解药,但他觉得凡事总要去做,如果连做的不做那才是真正的绝望了。
沈非沿着右侧墙角一边走一边细细翻找起来。
他不在乎功法秘籍,不在乎宝刀利剑,他想要的只是那个他不可能得到的解药。
室中灯光并不明亮,只有两盏小灯散发出柔弱的光,木架柜子上盖了一层灰尘,看来此地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人了。
沈非打开柜子中的木盒翻看一番,又将瓷瓶挨个打了开来,见里面装的不是解药便就原样放回去,就这样一件一件挨个找来。他不知道五行圣水解药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只要他见到便能认出来。
找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找到,他渐渐心急了起来,心想莫非解药根本没有放在此处?
忽地他目光停在了墙角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托盘上,只见托盘上放着一个贴着金边的瓷瓶,隐隐见到上面写着“五行合一”四个字。
沈非心中一喜,他虽没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但知道这金边瓷瓶一定是五行圣水解药!
他脚步一动抬步便要过去。
正在此时忽听石阶之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沈非神色一紧脚步顿时定了下来,体内内力运走双眼凝视门口,心中想着何人此时会来藏宝阁。
脚步声越来越近,看来不是去找炊子和戏子的人。
沈非眼睛盯着石门随时打算一跃而出制住来人。
“哒哒”脚步声到了门口却忽然停了下来,沈非眉头一皱,心想莫非是来人意识到室内有人怕被偷袭所以停步不前?
他双眼紧盯前方缓缓向门口挪去,脚步轻轻踏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响。
他正向前挪着步,忽然门口光亮一晃,石室之内忽地出现一个人影。
沈非神情一紧,伸手做爪向来人捉去,可是他手刚伸出去便就停了下来。
他看清了来人是谁,只见这人身形瘦削衣着飘逸,不是陶谦谦更是何人!
陶谦谦“啊”地大叫一声,满脸惊恐地望着他。
沈非脸带惊愕问道:“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陶谦谦看清是沈非长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原来是沈莫啊,你可吓我一跳。”
她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说道:“刚才我练功之时心思不宁便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一路走来石门都开着,我便一直走了下来。”
她上下打量沈非一番,脸色一疑问道:“你不在房中休息吗,怎么到了这里?为什么穿成这样子,像是要偷东西似的难看死了。”
沈非没想到她会进来,被她一问顿时不知如何作答,口中“嗯啊”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在陶谦谦并未等着他回答,转着脑袋四下看了看室内摆放的物件,待看清都是什么东西后她两眼顿时放出光来,张大了嘴巴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她一把将沈非推到一边,两眼直直盯着四壁木架柜子,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么多的好东西……”
沈非见她仿佛见到了金山一般,苦笑摇了摇头。
陶谦谦睁大眼睛盯着满屋子的宝物,将沈非凉到了一边。她兴奋地到处看,不是碰碰这个刀剑就是翻翻那本秘籍,如果石室内有个耗子洞估计她都会掏一掏,瞧瞧里面有什么东西。
看了半晌她定在了石室中央,伸手抚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既然来了,不赚点好处岂不是太过可惜?”
说完狠狠点了点头,飞奔到一旁墙壁前摘下上面挂的宝剑握在了手上,接着又打开柜门将里面木盒中的明珠揣进了怀中,然后又到快步走到另一边拿起了功法秘籍。
就这样她不是这拿一件就是那揣一个,转眼之间两臂之间便抱满了宝物,怀中也揣的满满当当。
沈非见她忙活不由得愣了住。
陶谦谦拿了半晌见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愣神,皱眉急道:“沈莫你还愣在干嘛,快些拿呀?”
听她言语沈非方才缓过神来,开口说道:“这些都是金族至宝,我们怎可私自拿用。”
陶谦谦一边打开柜门翻找一边说道:“既然这里门开了,便说明咱们可以随意拿用。”
沈非说道:“金族有规定,藏宝阁中的东西不能私自拿到外面去。”
陶谦谦关上了柜门瞪他一眼,说道:“藏宝阁还不让夜间来人呢,此时没有旁人,我们拿了有谁知道的?”
说完她低头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宝物,见已经再难拿其他的了,说道:“沈莫我可不管你了,我先走了,你看着拿几样吧。”
说完“噔噔噔”快步向石阶走去。
沈非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苦笑不已,心想自己闯了藏宝阁没什么,反正都要逃走,要是害得陶谦谦被责罚就不好了。
想到自己马上便要离开此地,他心中隐隐有些伤感,他不知道严威日后会怎样,会不会被师主重视,不知道赵魁会不会发现自身功夫弱处,不知道花生是否一味只练摔技,不知道陶谦谦少了个师弟会不会整日闷闷不乐。
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陶谦谦。
在沈非来之前陶谦谦没有一个朋友,师兄弟都觉得她笨喜欢说大话,都不愿与其接触。她整日都是孤零零的,独自练功独自吃饭,旁人吃饭之时总是嘻嘻哈哈说着笑,而她只能独自悄悄吃完。
直到沈非来了金族。
他便如一道阳光一般给她的生活带来了色彩。她有了个师弟,整日可以跟他说些大话,不必再独自吃饭了,也可以像别人一般一边谈笑一边用饭。
后来他们参加了武考,是沈非让她认识了更多的朋友,是沈非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尽了风头,是沈非让她曾经说过的大话都一一成了真!
可以说是沈非让她变了一个人,变成了她心中希望成为的人。
沈非知道自己对她的影响,所以他要离去之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个好慕虚荣每次只称呼他“师弟”从来没叫过他姓名的师姐。
想到此处,他低头叹了口气心中感到了一股无奈。
忽然他眼睛一睁猛地抬起头来。
他想到刚才陶谦谦对他的称呼,竟然每次都称呼他为“沈莫”,没有一次叫他师弟!
陶谦谦好慕虚荣,整个金族就沈非一个师弟,她会抓住一切机会称呼他师弟!
沈非脸色白了几分,缓缓转过头看向木架上的托盘,只见上面空无一物,哪有刚才见到的五行圣水解药!
他急忙抬头向石阶看去,“陶谦谦”早已走没了身影!
沈非心中一急眉头一皱,脚尖在地上一点便窜了出去,沿着石阶快速奔走。片刻之后他便出了密道到了大殿之中,一到大殿他脚步一定站在了原地。
只见“陶谦谦”抱着肩膀站在不远处正含笑看着他。
沈非瞪大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咬牙唤道:“苏念!”
“陶谦谦”嘴角笑了笑,身上一阵光影变幻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人,这弯眉大眼脸庞精致,耳朵上带着精美耳环,一双眼睛有着与其外表不符的深邃。
正是外表与苏念一般无二的秋水!
她看着沈非眼睛说道:“好久不见。”
沈非“哼”了一声,说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一边说一边抬步向她走去。
秋水并未回答他问话,伸手自怀中拿出一副图画,抬眼看着沈非深情说道:“我会救你的!”
说完手上一用力,“呲啦”一声图画一分为二。
只见秋水身旁景物渐渐没了色彩,如同一副水墨画一般,接着便听“咔咔”的几声,周围景物便如初春的冰面一般化作一片片碎片,而原本站在此处的秋水早已消失不见。
沈非一见她拿出图画便知她有所打算,脚步一动便向其冲了过去,只是他动作还是慢了半分,当他来到秋水面前之时她早已没了人影。
他保持着前伸的动作怔在殿中,心中悔恨不已。
为什么没有早发现她不是陶谦谦,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分了神!
然而此时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多想,门口守卫听到殿中声响大喝一声:“什么人!”
沈非心中一惊,急忙伸手入怀拿出准备的黑巾围在了脸上。
守卫弟子推开门便见一黑衣人蒙着面站在殿中,在他身边散落着许多藏宝阁中的宝物。
守卫心中大惊,一名弟子持剑便冲了上去,另一名弟子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响竹,手上一拉便将其掷到殿外院中,高声喊道:“贼人夜闯藏宝阁!”
响竹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声响尖锐非常怕是三五里外都能听见。
此时严威等人正在院中练功,见守卫弟子闯进了殿中高声呼喊心中均是一紧,纷纷提着剑向着大殿冲了进来。而此时只有一人没有动作,便是脸色惨白满眼都是恐惧的陶谦谦。
她转头看向沈非住的屋子,此时依旧一点声响没有便如里面没有人一般。
或许她早已知道,她在意的师弟早已不在这座屋子里了。
沈非见守卫弟子冲了过来,身形一动便闪到了他身侧,并指如刀向他后颈砍了过去。
“嘭”的一声持剑冲来的弟子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就昏倒在地。
沈非动作不停脚步一点便来到放响竹的弟子身前,伸手作指向着他胸前要穴点去。
这名弟子没想到他动作如此之快,竟然眨眼间到了自己身前,脸上满是惊色连忙伸手拔剑,只是他的剑还未拔出便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奔在最前面赵魁见沈非击倒两名弟子心中盛怒不已,脚步一蹬凌空跳起右手握紧了拳头迎面向着沈非击来。
沈非见昔日好友对着自己出招心中感慨万分,心想我这一走不知以后还会不会相见,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再教你们几招。
想到此处他身子一沉双臂前伸犹如抱坛,摆的架势正是花生常用的起手势。见赵魁右拳已至身侧,身子就地一转避过他攻来的右拳,挪到了他的左侧,接着伸手握住赵魁左手,脚下一蹬地身子凌空翻了个跟头。
本来他翻个跟头并没有什么,可是此时他正握着赵魁手臂,他一翻赵魁手臂便被用力扭转过来。
赵魁见此心中大惊,连忙双腿撑地也随他翻了个跟头打算卸他的力。
只是他身形壮硕还穿着巨灵黑甲,翻了一半沈非一压手臂他便仰面摔倒在地。
花生见到沈非招式脚步一顿两眼放出光来。
他摔技练了有一段时间了,对付身形正常的人可以说十拿九稳,但是对付赵魁这种人高马大的人他就没有办法了。如今见沈非露了这招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心想这岂不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见赵魁摔倒在地他脸上现出笑容来,站在一旁嘿嘿直笑。
严威见沈非撂倒了赵魁心中一怒,剑尖在一旁兵器架子上用力一挑,架子上的刀枪剑戟铺天盖地向着沈非袭来。
沈非当然知道他作何打算,也不逃走,身子歪了歪便将射来的枪戟躲了过去。
严威见他身旁插满了兵刃心中一喜,口中“哼”了一声身形一窜便闪到沈非身旁,踏着兵刃剑柄挥剑向其斩来。
沈非心思一动右拳覆上一层金元,接着长吸一口气将所有内力聚于拳上,大喝一声挥拳用尽全力向着地面砸去。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拳头重重击在了地面之上。
他这一拳用上了全力,地面都为之震上三震,严威只觉自中心生出一股气浪推着他向后飞去,一瞬之间他和地上插的兵刃便被击飞一旁。
赵魁刚站起身来,见沈非使出这招不由得愣住了。
他招式刚猛细处不足,最怕严威这种身形灵敏之人以快招偷袭,这个弱点困扰了他许久,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此见到了破解之法。
一旁花生见严威摔倒在地心中一惊,连忙回过神来啧了一声眉头一皱大踏步向着沈非奔了过来。
沈非俯身一把拾起严威掉落的剑,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铜钱迎面向着花生撒了过去。
花生一愣,心想这是金钱镖呢还是想贿赂我。
沈非脚步一点便向着花生窜了出去。
严威见他如此出招心中忽地有所预感,眼睛不由得一睁,口中喃喃道:“不可能……”
便如他所想一般,沈非脚尖踏在铜钱之上来回跳跃,一霎之间便出了数十剑!
待铜钱落地沈非早已到了数丈之外,而此时花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严威向花生看去,见他身上衣服已成条条片缕,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竟然可以练到如此地步!”
沈非脚步在地上点了几点便来到院门之前,抬腿出脚“嘭”的一声踢碎大门,身子一纵便出了院中。
花生见黑衣人逃出门外心中顿时一急,向着大门便冲了过去,就在他马上要出了大门之时忽地剑光一闪一把剑横在他眼前。
花生急忙刹住脚步,侧脸看去只见陶谦谦冷着脸持剑挡着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