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顾声声睡得很安稳。自然醒来后,下意识就伸手去拿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为六点半,迷迷糊糊的取下手机,窝进被窝里解锁手机,打开qq发消息。
我:你到了吗?
我:我醒了。
发完两条消息眯瞪眼睛,一眨一闭就又进入梦乡了。可谓睡意强大。
顾声声睡着的时间里,恍恍惚惚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她高考考试的那一天。
人生当中一个重要节点之一,她没有缺考,只是考砸了而已。以自暴自弃的态度,面对她的考试,结果可想而知。不用等到试卷批改打分下来,她就能预估她得了多少分。
浑浑噩噩的出了考场,上了一辆去往城市的公共汽车。等司机师傅叫她可以下车的时候,她恍然发现她已经进了城,并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下车,这是这一趟车的终点站。索性可以坐往返车返回,但是,她坐的那一辆车是今天的最后一趟往返汽车。
也就是说,身上只有一个学生背包,背包里有几本书、三支笔、一块橡皮之外,别无其他。喔,还有两块钱的她,迷失在城市里了。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靠这些东西,该怎么回家?
顾声声离开汽车终点站,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边失神。
天快黑了。
顾声声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因为她没有可以看时间的工具,但所能知道的是,应该快19点了。
有人许是看她呆站了半小时还没有走,过来询问她,需要帮忙吗?顾声声愣了愣,朝好心人摇头,然后他走了。紧接着,马路对面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人向这个方向走过来,迅速把她围起来,形成一个包围圈。
顾声声没动,迷茫的看着他们。
青年人们调笑着她,伸手拉扯她的背包,她的衣服。顾声声这下有了迷茫之外的表情,皱眉头。随即碰她的人都被她用手反击了一下,推推嚷嚷中得到的是一个大耳巴子。再一下,她被人推到了地上,背包被他们抢去,里面的物品纷纷倒出来,散落一地。
顾声声咬了咬唇,眼神盯着地上散落的书本,转瞬有人的脚踩了上去:tmd,晦气!居然什么都没有!既然她包里没有就搜她的身!给我把她衣服扒了!md!……
四周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向她伸过来。她下意识攥紧了上衣拉链,应该说幸亏她不喜欢穿裙子吗?呵呵,真讽刺。
就像所有小说桥段写的那样,这种时候,一定会有人英雄救美。
于是,路过的陶冶救了她。
陶冶赶跑了那些小混混,问她家在哪里,他可以送她回去,她轻轻摇头。
这可把他难住了,他又问,知不知道家里的电话号码,或者认识的人的电话号码,他可以打电话叫她家人来接她,她摇头。
陶冶:……
一问三不知,好心的陶冶很抓狂。没想到他会摊上一个大麻烦。
然后,陶冶工作的医院出急诊,紧急呼叫下班的他回医院,陶冶无法,带着一个只会摇头的拖油瓶回了医院。
顾声声犹记得那时候,她坐在医院走廊公共长椅上直至腿脚麻木到极限,也没有动一下,为什么不动?大概是觉得动一下就没有人会要她了。那时候心里其实还有一个念头,若是陶冶没有回来,她就活不下去了。
所幸,陶冶回来了。
面容憔悴的陶冶走到她身旁,朝她伸出了手,说:走吧。
那时候,陶冶刚完成了一台长达三小时的手术。这事,是带她回到他家后告诉她的。
陶冶是城里有名的外科医师,他做过的手术就没有不成功的,在他手上获救的案例数不胜数。极少数施救不成功还是因为送医的时间不及时,从来没有过陶冶自己的自身因素导致手术失败的。可以说,在手术台上,陶冶就是神,能主宰人生死的神。
偏偏在顾声声身上栽了跟头。
陶冶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是无情的,他能冷静的跟你分析局势,沉着应对突发事件,天大的事在他眼里都不叫事,从来没见他失过分寸。他总是能分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条理分明,严格把控。
唯独顾声声,能让他失了势,丢了脸,落了心。
陶冶让顾声声在他家睡了一晚,第二天他请假一天,试图跟顾声声沟通,总不可能真是聋哑人吧?果然,经陶冶带人查证,患有抑郁症和社交恐惧症两种精神疾病。
陶冶把不请自来的精神科专家兼他发小,轰出门。回头看到顾声声小小的个子窝在沙发里闭眼睡着了,脸上红彤彤的颜色还没有消退,那是他发**问她的时候,慢慢就脸红起来的红晕色。要不是他发小今天一如既往的过来赖皮蹭饭吃,并且一不小心就发现到顾声声的异常行为,他一外科医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她患有精神类疾病。
毕竟,顾声声小小的一只,还特别可爱的会无意识卖萌,拘谨的行为,好奇屋子陈设的眼神神态都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孩该有的神态。这就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女孩嘛,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有病的人。
陶冶看着脸色红润,气息平稳的顾声声,内心是不信的。抱着这样的态度,陶冶等她睡醒,带她去了他发小那里,进行专业的诊疗和分析。诊断结果出来,更加详细证明了,顾声声患有精神疾病的结果。
证据确凿。
这下谁也不能否认了。
顾声声站在门外偷听到诊断结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她还不太明白,门里两个人的静默和无言,还不太了解抑郁症和社交恐惧症是什么样的疾病,她只是知道,就像感冒了要吃药打针一样,她现在就是生病了,得吃药打针。
在她之前的世界里,这话题就是这么简单,无非就是吃药与不吃药的问题。
在她现在的世界里,话题还是这么简单,无非就是活与不活的问题。
陶冶要她活,于是她活着,但活着很痛苦,于是她把陶冶拉下了水,总不可能让她一个人痛苦,总得有人来分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