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强行牵红线
作者:张旺财      更新:2019-08-05 09:03      字数:2392

老张头笑得很猥琐,拍拍油的发光的棉衣口袋,“我刚去银行取的钱,妹子,就等你一句话了。”

我妈不擅长拒绝人,笑得既无奈又心酸,“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真不用。”

童嫂看起来不乐意了,她跟老张头是远房亲戚,据说从农村来燕市的时候,就在老张头家暂住了两个月。

“怎么,你还看不上我表哥啦。小徐,我说句实在的,你人就是长得还过得去。可长得再好看,年龄上来了,该长的褶子还是要长。再过几年身材一走形,就更没法看了。关键是,你还是个二手货,带着拖油瓶不说,早年你家老骆欠的外债还没还清吧?”

房东也跟着附和,“就是,老张头看得上你,你就偷着乐吧。”

听了他们的话,我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上前帮我妈解围,忽然听到从角落传来‘啧啧’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过去。

最后一排桌子前,坐着一个食客。

年龄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整齐。黑色棉衣外面,系着一条羊绒质地的灰色长围巾。

男人的长相跟正直。典型的国字脸,浓黑的眉毛显得很英武。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给整个人添了几分文气。

看清这人长相,我怔住。

我对他还有印象。

重生之前,这个男人经常光顾烩香人家。是这里的老食客。

烩香人家没什么装潢,价格普遍便宜。来这里吃饭的,多是体力劳动者,难得会出现一个这样的人。

我妈与他熟络以后,还会偶尔攀谈几句。

由于这个人来得次数较多,房东看到两人有说有笑,就肆意对外散播谣言。说我妈勾三搭四,不守妇道云云。

我妈这么坚强的女人,没有被挫折磨难压倒,却被四起的流言戳弯了脊梁。

深夜,我曾经看到她偷偷抹眼泪。

自此之后,我再也没看到过这个男人。

“你啧什么啧?”房东不满,斜着眼睛剜过去。

男人抬头看她一眼,摇摇头,“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

房东跟童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没明白男人说话的意思。

“呦,学问人啊?你给我们解释解释呗,你说的是个啥意思啊?”

“意思是……你们安的什么心?”

男人放下筷子,碗里热腾腾的西红柿打卤面,把他的金丝眼镜蒸得花白一片。

房东急了,“我安的什么心?我能安什么心,不就是想给小徐后半生找个依靠吗?”

男人指着浑身脏兮兮,甚至散发一股怪味儿的老张头,“这就是你们硬要塞给她的人?年纪上来说,当老板娘的爸爸都行了。而且,老板娘明显不愿意,你们就说话挤兑她。故意把她说的这么不堪。我才会问,你们究竟安的什么心?”

他看起来很气愤,胸口上下起伏。

我觉得奇怪,冷冷看着这一幕。

房东不断地翻眼睛,露出大面积的眼白,“你是谁啊,看我们给小徐介绍对象,你跟着急什么?”

童嫂配合着讽笑两声,“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这么爱管闲事,当警察的?即便真是当警察的,我们平头老百姓的事儿,也轮不着你来管!”

男人气愤地拍桌而起,“我是大学教授,我姓汪。”

“哦,汪教授。”童嫂故意学了声狗叫。

房东跟童师傅都大笑起来。

汪教授气得双耳通红,他最终还是没打算跟他们计较,从钱夹里拿出五十块钱放到桌子上,起身走人。

我妈跟过去,原本是想找钱。门口,汪教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我妈:“记住,不要被别人左右你的思想。在我看来,你很好,勤劳善良,也很美丽。”

汪教授说完,便大步离开。

我跟我妈都愣住了。

童嫂一副泼妇相,对着汪教授的背影‘呸’了一声。

在房东的示意下,老张头上前,要帮我妈收拾桌子。

我妈急忙将他拦住,“我自己来吧。”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那碗没吃完的西红柿打卤面。

“小徐,你看老张头多勤快一个人。以后啊,你们好好过日子,一定红红火火。老张头,你看房租的事情……”

老张头会意,立刻要从口袋里拿钱。

我妈按住他的手,“别,张师傅,我不要你的钱。”

她眼圈发红,急得快哭了。

“小徐,你别不知足,老张头这样的,如今这世道都难找了。”童嫂又抓了把瓜子磕,顺手就从冰柜里拿了瓶绿茶喝。

眼前我妈要敌不过老张头的力气,期间,还被摸了几次手背。我气愤不已,上前推搡暗中帮忙的房东。

房东没防备,人往后仰,夸张地哎呦了好几声。

我指着她的鼻子吼道:“给我滚!”

房东怔住,显然是没想到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用这种态度对她。

“滚?你让我往哪里滚,这是我的房子!”

“这房子我们不租了,你爱租给谁就租给谁!”

我去后厨,从马师傅那里接过扫帚,照着房东跟童嫂身上招呼。

我不愿意动武,可这帮人,讲道理是说不通的。

过去,看我妈没男人,没少欺负她。

这辈子,我要做我妈的依靠,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房东跟童嫂被我打急了,破口大骂。

我将她们统统推出门去。

将卷闸门落下。

我妈终于反应过来,听着外面的骂街声,掉下眼泪。

她趴在桌子上,低声啜泣。

由于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眼泪,便将整张脸都埋在手臂中间。

妈妈的双肩不住地抽动,可见她有多伤心,多愤怒。

我上前安慰她:“妈,不用跟这帮人一般见识。”

凑近了些才发现,我妈鬓边已经长了几根白发,经店内的灯光一晃,看起来格外显眼。

我胸口一揪,似被灌入瑟瑟冷风。

我妈才三十七岁,本该享福的年纪,却终日为生计操劳。

她许多年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也许久没有用过化妆品了。

而原本纤细白嫩的双手一日比一日粗糙,脸上的皱纹不知不觉间又填了几道。

看到母亲脆弱的模样,我心如刀绞。

“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妈抬起泪眼,埋怨道:“冉冉,我知道你是护着妈。可是,你不该跟房东那么说话,不在这里租房子的话,我们能去哪儿?烩香人家是我们唯一的收入来源,如果连这里都保不住,我们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我妈飞快擦掉眼泪,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冉冉,乖。你听妈妈的话,去跟房东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