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远背过手去，眼底丝毫没有一点怜惜之情。看着他如此冷漠，贤妃等人也不由揪着一颗心。李幼元道：“父皇，求求你，不要赐母妃死罪，母妃这么做都是为了儿臣，那儿臣甘愿代母受罚。”</p>
周太后朝薛安递了个眼色，他便领着一群禁卫军将李幼元请了出去。李幼元终究是她的孙子，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看到自己母妃这么黑暗的一面。更不愿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p>
薛安拱手道：“得罪了，五皇子。”</p>
李幼元死抱着端妃不放，奈何力气远不如三四个人的大。他奋力挣脱，却是徒劳。“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本皇子！”</p>
张婉萱冷冷的看着一切，反正好戏还在后头，她倒也不着急。</p>
“毒是我下的，和端妃娘娘毫无关系。”</p>
众人抬眼看去，说话的是端妃身边的宫女玉儿。她以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跪了下来，又深深俯首磕头，“皇上明鉴，这毒是奴婢下的，与端妃没有关系。”</p>
端妃惊愕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如此？”</p>
玉儿低声道：“娘娘，事到如今，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冤枉。所以奴婢必须来承担这个罪责。”</p>
李修远道：“你说这毒是你下的，可有什么证据？”</p>
玉儿道：“东宫的献玉与奴婢一向交好，这药是奴婢托献玉从宫外带进来的。”</p>
王皇后嘴角上扬，冷冷注视着她，“很好，你说端妃不知情是吗？那本宫暂且相信。但你与太子素无交集，你因何会产生这样的报复心理？”</p>
“是啊，太子为人仁厚，别说对宫人们了，就连死一只猫都要伤心很久呢。”</p>
“就是就是，太子人那么好，这女人实在是心如蛇蝎！”</p>
“你撒谎！”张婉萱道：“你说端妃毫不知情是吗？你说都是你和献玉串通起来的是吗？那你为何不问问献玉？”</p>
周太后道：“婉萱，莫不是你有人证？”</p>
张婉萱道：“回太后的话，婉萱确实无意撞破献玉投毒，但并不知是端妃所为。”</p>
周太后道：“那好，传证人。”</p>
杜若悄悄溜了出去，将献玉五花大绑的扔进了大殿之上。端妃等人皆是一愣，这献玉不是应该被毒死的吗？怎么怎么还没有死？反而活过来了？</p>
张婉萱走到献玉跟前蹲下，低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如实相告，我就答应保护你一家老小。”</p>
献玉闻言，重重点头。于是杜若便解开了她的绳子，扯出塞住她嘴巴的布条。献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当目光无意与端妃交汇时，出于害怕紧张，她心里又生出恐惧感来。</p>
张婉萱只是小小良娣，她根本无法保护自己家人的平安。如果此时她将矛头指向张婉萱的话，也许端妃会看在她这么做的份上，饶过自己家人一命。</p>
周太后冷哼一声，“献玉，哀家且问你，你是否承认与端妃的玉儿有所勾结，下毒谋害太子？”</p>
献玉道：“不是，奴婢根本不认识什么玉儿，这一切都是她要我这么做的。”她惊恐的看向王皇后，“是她，是皇后逼我这么做的。”</p>
“胡说八道，本宫一直与太后在一起。”</p>
献玉道：“王皇后，我对不住你。”说罢，她便一头撞向大殿的柱子上。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到了脸上、地上。她头上的发簪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紧接着便见人倒在了地上。</p>
端妃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该紧张，献玉将矛头指向了王皇后，而眼下也是死无对证。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也许这正是自己的转机。李修远挥了挥手，命人将献玉的尸体拖下去。</p>
贤妃只觉这场好戏没得看了，无奈道：“现在人已经死了，也是死无对证了。”</p>
李修远看向王皇后，王皇后下意识道：“此事与臣妾绝无关联。清儿自幼是臣妾和母后一手带大的，臣妾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试问，一个母亲怎么会去害自己的儿子呢？”</p>
周太后道：“哀家可以作证，皇后这些天一直陪着哀家在宗庙祈福。”</p>
既然周太后都这么说了，李修远也不好再问什么。只是睨了一眼端妃，见她仍然跪的端正。本意将此事交由薛安彻查，可此时，却见薛安大步跨了进来。在太后耳边耳语几句，只见太后面露欣喜，仿佛体内的血液也因此而加快。她连连喊道：“传，快传！”语毕，她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婉萱。而张婉萱装作无所知的样子，低下头去。</p>
一女子走了进来。她脸上蒙着面纱，身着宫装，即使如此还是能隐约瞧见她脸上的疤痕。张婉萱忽觉愧疚，若非自己，她那张脸应是洁白无瑕的。不过眼下并非想这些的时候，她知道，献玉的转变也是意料之中的，可是郑金莲却不会，一定不会。她有十足的把握。</p>
周太后道：“你说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谁？”</p>
郑金莲点了点头：“小女子当然知道，而且和那下毒的人关系十分要好。”</p>
郑氏跟了端妃这么多年，听声音自然是能听出来的。端妃心脏一紧，张乐怡不是说郑金莲已经死了吗？不是说天牢走水了吗？为何那大火居然没有烧死她？郑金莲瞥了端妃一眼，仿佛洞悉了她心中想法。她抿嘴一笑，扯下面纱，露出可怖的伤疤来。</p>
“端妃娘娘，我没有死，你很失望吧。”</p>
端妃道：“你……你的脸……你没死？”</p>
郑金莲又再度蒙上了面纱，道：“我本是端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后因种种原因逐渐成为她的心腹之一。于是端妃就想办法将我安插到东宫，为的便是迷惑太子殿下。”</p>
张婉萱道：“怎么迷惑？你以前的容貌虽然绝美，可是比你还要美丽的女子，也多了去。”</p>
郑金莲道：“请良娣听我慢慢道来。”</p>
郑金莲寝宫的檀香里确实有依兰依兰到手香的成分。其目的和为男女间催情达到较好的效果。而端妃并不知道，李幼清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于是便让云忠贤在民间寻了个易容高手假冒自己。要说双飞客的易容技术，实在高超，就连他这个正主也瞧不出有何破绽。</p>
因为音容面貌完全一样。所以郑金莲看不出端倪也实属正常。本来是想着端妃的，可谁知自她出事之后端妃不仅避而不见，还要找人杀自己。所以她便决定，就算是死也要拉着端妃一起下地狱，何况她现在已怀有身孕，根本不想去死。</p>
而张婉萱就能给她活路。其实她也未必就是信任张婉萱。只是眼下都是死路，如果乖乖听话，兴许真的可以保住一命。</p>
事情来龙去脉便就是如此，至于献玉，郑金莲也交代的清楚。任凭玉儿想顶罪也是徒劳。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端妃这样的人，居然有人愿意为她顶罪。</p>
周太后听后，当下便以谋害皇家子嗣为由，决意废去端妃的封号，再赐其一个死罪。李幼清听后，就反复在想。难道自己这个太子之位真的要借助别人的鲜血才能巩固吗？</p>
张婉萱的这点小心思他本是不知道的，只是后来也起了想要对付端妃的心。于是乎就日夜揣摩，打算跟着她的步伐走下去。又因张婉萱是太后的人，一会儿又是万贵妃的人。所以这让他更加纠结，不知自己是否该轻信她。可眼下他才惊人的发现，张婉萱暗中的在帮助自己，也不知授了谁的意，还是她自己的意思。</p>
“皇祖母。”李幼清挣扎着起身，周太后等人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清儿，你总算醒了！”周太后激动的声音响起。</p>
李幼清扫了一眼众人，这才低声道：“虽然魏氏有错，可是总归没有完全害了孙儿的性命。私以为，她总归为父皇生下过皇子，这么多年悉心培育，也是有苦劳的。”</p>
周太后摸了摸他的脸庞，叹道：“你总是这样善良，难道你就不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p>
李幼清凝视着周太后，目光逐渐变得柔和，“皇祖母，就当是为了孙儿吧，端妃好歹也是五皇弟的母妃。孙儿能够感同身受。”</p>
李修远闻言，微微怔住，仿佛想起了当年的旧事。也恍惚记起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许李幼清说的对，失去母亲的孩子，总归要比常人可怜。</p>
想到此处，他漠然的看了端妃一眼，“梁芳，传朕懿旨，魏氏，毒害皇家子嗣，罪大恶极，理应处死。然，太子仁德，为之求情，以求宽大处理。遂以除去其封号，贬为庶人，永世不得踏入京都一步，违者斩！”</p>
端妃整个人彻底松散了，仿佛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李幼清为自己求情，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总之现在的命却是保住了。她呆呆的愣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扣头谢恩。</p>
紧接着薛安等人便将她拉了出去，除去了宫服，发饰，没有了这副武装，宛如民间妇女一般。</p>
薛安冷冰冰的看着端妃，“娘娘，请吧。”</p>
说是请，其实也由不得她拒绝。马车已备好，甚至连见李幼元一面也成了奢求。她看了看薛安，道：“薛将军，我可不可以带走元儿小时候穿过的虎头鞋？”</p>
薛安闻言，沉吟片刻，道：“皇上并没有说过不可以，你若要带走，便带走。”</p>
端妃闻言，立马喜笑颜开，连连道谢。杜若却已将那些个小衣服，小被子拿了出来。这也让端妃没有借口再回内殿去。</p>
杜若道：“良娣说了，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早早让奴婢准备这些，权当为你留个念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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