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走到周太后身边，只见周太后眼底全是疑问和骇意。王皇后轻松一笑：“母后为何这样看着我？您放心，儿臣不会对您怎样的。想想这个皇后的宝座是托你的照拂才能稳固至今。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我的忍气吞声。可不管怎样，我还是赢了，您说是吧？””</p>
“莲儿，多拿两个枕头来，太后这样靠着不舒服，垫高一些，想必会舒服许多。”</p>
宫人们取来几个软枕，加上棉被叠了起来，空悬的背部立马被填满，确实要舒服多了。而后又立马升了炭炉，因屋子里有烟雾。</p>
细心的王皇后命人拿出去点燃之后，才把炭盆端进来。不过片刻功夫屋子里就已经暖和了。</p>
王皇后抬眼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莲儿，“走吧。”</p>
莲儿立马拿起斗篷替她穿上，太监们早已准备好了凤舆，早早在门口等候。在众人搀扶下她便上她凤舆，随即开始缓缓摇晃起来。</p>
天色暗沉，虽没有下雪，可是这寒风却刺骨十分。王皇后缩了缩脖子，莲儿急忙将手炉递给了她。</p>
“娘娘，其实您大可不必亲自去的。”莲儿不明白，这么冷的天她明明可以不用去，何苦非去走一遭呢？反正大局已定，谁去都是一样的。</p>
王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旁人自不会明白这是怎样的感受。她贵为皇后，本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惜万贵妃和周太后永远压榨着她。</p>
而这些年里，若非她谨小慎微的在万贵妃眼皮底下讨生活过日子，又怎会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她端正了坐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高贵。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处罚万贵妃呢？</p>
若是杀了她，皇帝必然不会同意。可若不杀她，却又如鲠在喉。</p>
还没有思考出来结果，转眼就已经到了永宁宫。春香等人急急行礼，“奴婢们给皇后娘娘问安。”</p>
王皇后一点也不想和她们客套，淡淡道：“万贵妃在哪里？”</p>
春香道：“娘娘现在在内殿，请容奴婢通报一声。”</p>
“啊。”</p>
未等春香起身，她便已被两个太监给摁住。剩下的宫女和太监则跟着王皇后一路往内殿走去。一路上雷厉风行，任谁也不敢阻止。</p>
而万贵妃似乎早已料到自己的后果。她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在青田石上反复摩擦着，仿佛似要将之磨的更加锋利。</p>
莲儿道：“大胆万氏，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请安？”</p>
万贵妃继续磨刀，并不理会旁人。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雪白的百鸟朝凤衣，头上的绢花也仍然是白色的。她并没有乖乖听从皇帝的意思将这套衣服换下来。</p>
王皇后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我之间的恩怨有多少年了？”</p>
万贵妃闻言，顿了顿，又继续重复方才的动作。她嫣然一笑：“没有二十年也有二十五年了吧。”</p>
王皇后道：“其实本宫的记性不好，却仍然能记得你是怎样逼死吴皇后的。”</p>
万贵妃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后宫争斗无不是如此，你又何必在意这些？”</p>
王皇后笑道：“是啊，这话确实没错。可你现在已经输了你知道吗？皇上已经大发雷霆，现在看来也是对你死心了，否则也不会将生杀大权交给本宫了。”</p>
万贵妃再次顿住，随即惨然一笑：“他不来送送我吗？”</p>
王皇后道：“你知道他是不能来看你的。”</p>
万贵妃道：“所以你觉得你是赢了，其实你还是输了。因为你不敢带他来见我，你怕他见了我之后又会重新爱上我，不舍得杀我。”</p>
她其实很没有底气，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却充满了得意之色。王皇后紧紧捏着手绢，平复了呼吸，故作轻松道：“你难道真的不关心太后吗？”</p>
万贵妃一怔，“这一次无非是着了别人的道，关心与否又怎样？”</p>
王皇后微微笑道：“太后娘娘中风了，现在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可是这一切皆是拜你所赐。”</p>
万贵妃道：“本宫与太后之间本来就是如此，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再说了，很多事情你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明白。”</p>
王皇后闻言，不禁一怔，她并没有去思考万贵妃这个问题。她只淡淡道“你们是亲表姐妹，为何会搞成这样？”</p>
王皇后实在不解。她性子终究还是懦了一些，就算是面对敌人，心里所想的也不全是置对方于死地。除了面对端妃。那个杀子的仇人。</p>
万贵妃侧过身去，全身上下依旧散发着冷意，道：“这与你无关，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问问这么简单吧？”</p>
王皇后笑道：“当然，这和本宫并没有什么关系，本宫也根本不关心你们之间的事。至于来这里的目的，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早已明白过来。”</p>
她上下打量着永宁宫，宫殿还是那样气派辉煌，而这里甚至比坤宁宫还要好了些许。屋子里甚至漂浮着皇帝身上的麝香味道。</p>
为何会用麝香，不用言说，自是为了万贵妃。他对万宁儿还真是好的太过于了。只是眼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李修远的心会痛吗？</p>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这些。王皇后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万贵妃。</p>
一想起她初出入宫时的情景，又看看现在，果真是美人迟暮。再漂亮的人也不过是一副皮囊，可恰恰是这副皮囊，一生只有一次，所以一定要倾其全力去保护。</p>
“皇上说不希望你死。本宫始终心善，也舍不得你死。所以本宫决定……”王皇后嫣然一笑：“封宫！”</p>
万贵妃身形一愣，封宫？</p>
这个女人，居然要封宫？是皇上的意思吗？还是是她在皇上面前嚼了舌根？</p>
她激动的推了一把宫人，跑到了王皇后身边去，“不，王秀丽，你不能这么做，要嘛你杀了我，要嘛……”万贵妃紧紧扯住王皇后的凤袍，因一群太监的拖扯使其绊了跤，不如先前的高贵华丽，现在无非是落水的狗。</p>
王皇后轻轻弹去衣袍上的灰尘，转身离去，扬起一片尘土。十一月的时候，树木凋零，枯枝败叶堆了一地。她走出永宁宫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小雪。</p>
这雪一片片落下来，像柳絮一般，飞飞扬扬，飘飘洒洒，缓缓落地。它落下的时候却并不堆积起来。莲儿忙撑了伞，遮过王皇后头顶。主仆二人站在这条鹅卵石子小路上，眼前也被飞雪迷蒙。</p>
莲儿低声道：“娘娘，我们回宫吧。”</p>
王皇后睨了她一眼，主仆二人默契的往坤宁宫走去。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是吗？二十多年的恩怨也都放下了是吗？可是越是如此，她却越觉得疲惫。</p>
万贵妃仍然坐在冰冷的地上，直至雪覆盖了她的眉睫。春香撑了伞，“娘娘，先进屋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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