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萱道：“母亲，不必麻烦了。”

王皇后微微一怔，眼眶有些微润，这样脆生生的一句母亲便落在了心间。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你叫我什么？”

张婉萱起身拉起王皇后的手，“对于你的事情婉萱愧疚的很，不过你放心，再给我一些时日我会让一切恢复原样的。至于叫你母亲，也是因为婉萱的母亲…长期不在身边，且你是太子的母后，即便不是亲生，可是多年来您对他也是视如己出，因而婉萱叫你一声母亲是应当的。”

王皇后似有些欣慰，心里也是说不尽的暖意，“好，好孩子，你先坐着，母亲这就给你煮汤，你有身孕要多多补身体才好。”

张婉萱也不再拒绝，乖巧的点了头，便见王皇后前后忙活起来。她虽然已经四十来岁了，可是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手还是保养的那样好，只是现在却已经有些粗糙了。不过王皇后倒是乐在其中，远离是是非非，人都会变得简单一些，只要简单一些了，就没有烦恼了，也不会有喜怒哀乐了，那多好，不是吗？

杜若道：“娘娘，想不到皇后的转变如此之大。”

张婉萱道：“可是我看的出，她心里是真正快乐的。”

杜若道：“唉，只可惜这山上的能吃的东西太少了。”

张婉萱道：“没关系，熬一熬就过去了。”

杜若道：“关系可大了，如果不是我不小心中了迷药，也不会丢了那么多银子和珠宝。”

张婉萱道：“你也不能这样责怪自己，毕竟不是你的本意。至于珠宝和银子，总有办法的。”

杜若道：“那你先尝尝这菜吧，虽然清淡了些，可是看起来还是很好吃的。”

张婉萱嗯了一声，拿起筷箸尝了尝味道，其实也并非全然没有一点油，只是较少而已。少了那些佐料，倒也展现了这些蔬菜的真正本味，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事情。很快，香喷喷的兔肉汤就出锅了。之前王皇后就腌制了兔子肉，又将之晒干，已去除了腥味，只剩下原有的香味。如今只是用清水煮了汤，味道就已如此之好，可见她在山上这段日子手艺也是见长。

“谢谢母亲。”张婉萱拿起勺子就盛了一碗汤来吃，“味道好极了，母亲的手艺真是不错。”

王皇后也是一脸慈爱的看着张婉萱，她生平无儿无女，没想到到了中年还是有个伴儿在身边。她笑道：“你喜欢就好，以后你想吃什么母亲都给你做。”

杜若道：“皇后娘娘，奴婢可不可以也尝尝。”

王皇后道：“这里已没有什么皇后也没有奴婢，咱们是一家人。”

杜若道：“那我叫您母亲必然不合适，不如就叫您大夫人好了。”姜国素来以左为尊，以大为敬，再说王皇后本就是妇人之身，如今已被废黜，也算不得宫妃，因而叫一声夫人是没有错的。王皇后欣然同意，三人之间也拉了拉家常。而张婉萱也将自己被赶出宫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王皇后感叹人生果真如浮萍，尤其宫里的女子总要依附男人而活。这出宫之后她的思想也有了些觉悟，其实女人未必就真的需要男人，像现在这样不也一样过的很好嘛？她宽慰了张婉萱几句，直至太阳快要落山，张婉萱才辞别而去。

她每日都要小睡一会儿，也许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的原因，人也变得懒了。以前每日都要练内功，可是现在总是三两天才巩固一下。然而杜若仍然和以前一样，无论刮风下雨总是要练功的，所以她的功夫也越来越好。张婉萱时时调侃她可以去开山立派当师父了，可杜若却总是淡淡回应，要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时间也走的飞快，不知不觉来这里已半月有余。张婉萱也渐渐习惯了暮鼓晨钟的生活，若是现在闻不到这檀香味，兴许怕是要失眠。她也学着王皇后买来一些种子，在院子里自己种了白菜、豇豆、还有空心菜等一些蔬菜。

杜若从山下买来几只小鸡，她身上自是没有钱的，这钱无非是她在山下卖艺赚来几个铜板。不过已够买几只小鸡仔就够了。张婉萱拿着锄头在锄杂草，见杜若提着一个篓子走来，笑道：“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小鸡？”

杜若道：“买的啊，我想把这小鸡养着，以后下了蛋，你就能够补补身体了。”

张婉萱道：“可是这小鸡还小，得长多久才能下蛋？”

杜若虽是丫鬟却也不曾养过鸡，因为她的任务就是陪伴着张婉萱听候差遣，所以面对张婉萱的疑问她也说不上来。

“小鸡长大可能要两个月后吧。那时候娘娘正要赶上生孩子，到时候有了鸡蛋还可以好好坐个月子，而这鸡也可以杀来熬汤喝。”唐静和也提着一篮果子走了过来，里面是红红的，叫不出名字的野果，可是味甘甜生津止渴且有消暑的功效，所以这段时间张婉萱也一直在吃这样的果子。

杜若道：“静和你怎么知道？”

唐静和道：“我们家以前也养过鸡的，那时候还是我亲自养的，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她的视线仿佛已然飘远，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从井边打了水来将果子洗净。

“娘娘，给。”唐静和递了一个给张婉萱，又拿了一个给杜若，而她自己也吃了一个，三个人坐在树荫下乘凉吃果子，生活倒还算悠闲。

杜若道：“不行，我得先编个栅栏把小鸡给围起来。”说着她便开始屋前屋后的忙活起来。她总是这样，一到说点什么就会立马开始去做。

张婉萱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段时间多亏你们照顾我。”

唐静和道：“怎么还这样客气，你就不要多想了，安心待产吧。”

张婉萱嗯了一声，却不知不觉想起了李幼清，也不知道他南京是否还好呢？日渐西落，一天又要过去，临近傍晚时南明寺却来了一个人，一个令她如何也想不到的人。李幼年腰间仍然悬着长剑，只是在远远的一动不动的看着张婉萱在菜园子里忙活的身影。她只是粗衣麻布裹身，可是她神情平静的很，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恬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