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碧薇也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天还干起了拉纤做媒的活儿，这事儿还她自己一手招揽过来。她只觉得心累不已，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托腮望着忙碌个不停的曹阿姨，等她忙完一个段落后，招手让她过来一起坐。

曹阿姨不明所以然地走了过去，在蒋碧薇的对面坐下来，不知道她要找自己聊什么。蒋碧薇并不急于说正事，而是问起了别的事，“曹阿姨，你要不要把食堂给承包下来？”自从以前的那个厨娘服毒自杀之后，曹阿姨又重新回了食堂上班。刘老师以前提过的承包食堂的事就没了下文。

但是蒋碧薇想，既然这件事已经提出来了，就说明上头把食堂承包出去的想法并没有变，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才耽误了下来。她想，倒不如让曹阿姨抢先自荐一番，这样的话还会让上头优先注意到她。

倒是曹阿姨有些意外，她呆了一会，才试探着问着蒋碧薇，“蒋老师，你听到上头有什么风声了？”要不然蒋碧薇也不会忽然问起她这个问题。作为一直在食堂上班的人，曹阿姨并不喜欢改变，改变就意味着离开自己游刃有余的舒适区，她的年龄大了，有点不想折腾。

蒋碧薇并不是胡乱发善心，看到一个人就想着要帮一把。主要还是为林小舅着想。林小舅万一真的同曹阿姨成了一家子，那总不好依靠着林乐乐兄弟俩人，手里头有个来钱的营生，总比看人的脸色过活强。林乐乐兄弟俩养林小舅一个人倒也是应当应分，但是让他们养曹阿姨，恐怕就不那么好。

曹阿姨的年纪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现在还能在食堂掌勺，随着年月的增长，总有干不动的日子，到了那时候，从别人的手中拿钱过日子，总比不上自己有的好。蒋碧薇并没有说林乐乐兄弟俩不好的意思，只是人心易变，曹阿姨假若同林小舅真的成了夫妻的，那在他们两兄弟眼里也只是半路夫妻，把自己后半生的生活寄托在继子们的良心上，这怎么想，都是一个不靠谱的主意。

然而，曹阿姨同林小舅的这层关系并没有挑明，蒋碧薇也不好拿出这个理由来说服她。她想了想，从另外一个角度出发，来说服，“曹阿姨，你也看到了，食堂里每天就固定几个老师在里面吃饭，那些学员也只是临时搭伙，有一天没一天的。这么大的一个食堂，就这么几个人吃饭，但是人工却不能少，长期下去入不敷出是可以肯定的事。万一哪一天，上头撑不下去了，那把食堂关闭或者转包出去是迟早的事。”

兰芳芳再有钱，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年两年可以无偿付出，愿意拿钱来做补贴。可是时日久了，难免就会有力不从心之感，到了那个时候，曹阿姨被直接裁撤掉也不一定。能够未雨绸缪，抢先应对可能来到的危机，未尝不能转危机为机遇。

说实话，曹阿姨每次看到偌大的食堂里就寥寥几个人，也不是没有想到过食堂可能会被撤销的可能性。可是大家都是属于鸵鸟，总抱着侥幸的心理，总觉得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就可以躲避外面的风险。现在蒋碧薇把这一切都给她点明白，也让她意识到再不能这样逃避下去。

“承包食堂要提前给押金吧？”曹阿姨毕竟是在食堂里待了大半辈子，对食堂的各种事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对于蒋碧薇的提议，当然心动，可是，数数自己存下的那点可怜巴巴的存款，又有些气短。

“如果你真的有兴趣的话，押金我先借你您，”蒋碧薇想也不用想就给她吃了好大一颗定心丸。

曹阿姨连忙谢绝，“你已经帮了我不少，我怎么好意思再找你借钱。”她有些为难地说，“又不光光是押金的问题，如果真的要承包食堂，还要考虑到能不能赚钱，如果只是做老师们的生意，就食堂里现有的几个人完全可以应付，如果客流量变大了，那势必就面临着人手不足的问题。”

“而且要想把一个食堂经营得好，厨师的厨艺好坏固然重要，但是能够首先吸引客人进食堂才是关键。”厨师的手艺再好，可是客人死活不进来，那也没有什么用。曹阿姨知道怎么做菜做得好吃，但是她不知道怎么招揽客人啊。一想到这些，她的满腔热情就降了温，开始冷静下来。

蒋碧薇想了想，问她，“你觉得细花这个人怎么样，要不把她拉过来同你一起干？”细花自从被林彩云解雇以后，蒋碧薇就想着要怎么帮她一把。她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看得出细花这个人为母则强，现在又尝到了能够赚钱以后家庭地位上升的好处，就越发不愿意重新缩回去当家庭受气包。这样的人更容易有向上冲的冲劲，也愿意为了能够多挣钱而发开动脑筋。

被蒋碧薇这么一提，曹阿姨也想起了细花这个人，她点了点头，“细花这人不错，有想法。听说她在医院专门给老人做护工，那些病人家属还挺喜欢她，说她细致会照顾人。”她不得不承认细花是个好人选，“就是她这个人挺爱钱的，据说只要家属拖延一下结工钱，就会翻脸走人。”

“自己付出了劳动，凭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要钱？”蒋碧薇一点都不觉得细花这个习惯是坏事，“以后食堂正式对外开放以后，总会有些无赖想着吃饭不给钱，要是谁都拉不下脸来要钱，那你们辛辛苦苦赚的钱不就白便宜了那些地痞无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凭着自己的劳动合法要钱，而不是通过歪门邪道赚取不应该赚的钱，即使是眼睛钻进钱孔里，那也值得理解。

蒋碧薇又是出钱，又是出人，不遗余力地鼓吹曹阿姨承包食堂，这让警惕天上无故掉馅饼的曹阿姨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