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臻看了她一会,终于展开笑容,将她扶起:“好了,朕怎么会不相信你,不相信左尘?只是你秉性过于善良,容易受人利用。而萧紫烟,她便是个利用人心的好手。这次算了,但是再不许你去见萧紫烟,也不许你再在朕面前提起她。”
“皇上,你对紫烟妹妹,真的没有一丝感情?”
“怎么会没有?”
他的手臂一紧,蓝妙常顺从地依偎进他的怀里,听他的声音在胸膛里回荡:“朕对她唯一的感情便是厌恶,看见的时候厌恶,看不见的时候……更厌恶!”
慕容臻不再说话,蓝妙常也静静的,没有声音。她享受此刻对他的独占,更享受卸去心防的轻松与欢喜。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心里没有那个萧紫烟,也没有别人。
她呢?他的心理究竟有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悄悄地仰头看他,看到他清亮却读不出任何内容的眼睛,心里又悲伤起来。
同床共枕了三年,她从来没有读懂过他的心。
“乏闷得很,爱妃可有什么好玩的,一起来开开心?”
蓝妙常应道:“臣妾新练习了一个曲子,还请皇上赏鉴。”
“好!”慕容臻来了精神,“摆驾长春宫。”
茂德忙迎上前来,劝阻道:“皇上,折子已经三天未批示了。”
慕容臻皱眉:“都是些掉书袋子的玩意儿,看着心烦,请母后批示定夺便可。”
“那选秀的事……”
“哦,是了,三年一选的日子又要到了。爱妃,这事你办。”
“臣妾地位卑微,恐难当此大任。”
“你是怪朕没有提升你的品级?”
“臣妾不敢,臣妾惶恐。”
“把选秀的事情办好,待到册封新人的时候,你便可以做妃了。”
蓝妙常大喜过望,连忙拜谢:“臣妾领旨。”
慕容臻点头:“国事有太后,家事有爱妃,朕再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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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烟雾蔼蔼,左太后跪与观音像前,虔诚诵经。
宋嬷嬷快步走进来,轻声说了一番,左太后诵经完毕,起身接过茶盅:“皇上当真这么说?”
“是。”
左太后呷一口茶,淡然道:“他倒孝顺懂事。”
“那些奏折……”
“送回去。哀家刚刚归政与皇上,现在还看奏折做什么?”
“是。”宋嬷嬷应着却没有动,似有犹豫。
“还有事?”
“这件事奴婢不知该讲不该讲,似乎是件小事,又似乎不那么简单。”
“说来听听。”
宋嬷嬷扶着左太后坐到火炉旁,说道:“老祖宗可还记得萧紫烟?”
左太后冷笑:“你真当哀家糊涂?苏元儿的事情过去不过大半年年,哀家怎么会忘记。怎么,她被贬到浣衣局还能掀起风浪?”
“昨夜皇上临幸了她。”
“哦?这倒是意外,不过才大半年,皇上对她的恨便淡了?”
“这个不好讲,因为皇上他……”宋嬷嬷左右看了看,终于还是凑到太后耳边,太后听着,先是皱眉后又笑起来,“皇上喜欢新鲜的把戏,这也没什么出奇,随他去。”
“可左都尉昨夜也去了,不但如此,今日竟还向皇上当面讨人。”
太后目光一凛,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转得越来越快。
“可要宣左都尉进宫,当面提点?”宋嬷嬷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后沉吟片刻,把佛珠狠狠地捏进掌心:“这种蝼蚁不配浪费这么多的力气,直接碾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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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局破落的小屋里烟雾缭绕,萧紫烟昏昏沉沉地坐在椅子上,守着小炉子上的汤药。瓦罐里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让她的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
昨日昏睡一天,李嬷嬷给她灌了些汤药和稀粥,今日见她睁了眼睛,便不耐烦地甩下药包,告诉她是生是死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她动了动身子,用筷子轻轻搅拌。两年多了,皇上还是没有解气。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只有活着才能让他继续凌虐,并享受这种长期地反复报复的快感。
所以她的生死,不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而是要看皇上的心情。
可即便活着又怎样?她的手指落在脸上,纵横的沟壑让她不自觉地颤抖,她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这数不清的伤痕还能愈合吗?
门突然被推开,卷进来的寒风让她瑟缩成一团。织画走近来,背着手站在火炉旁小声说:“紫烟姐姐。”
织画也是浣衣局的宫女,平日和她较为亲近,虽然因为李嬷嬷的打压不敢明着和萧紫烟交好,但私下时常问候,为她凄苦苍白的生活但来一丝暖意。
“你身子这么弱,怎么能自己坐在这里煎药呢?快去躺下!”织画嚷嚷着,扶着她躺倒床上,又回身看了看药罐,皱眉道,“这药气味不好。姐姐,前儿我可巧碰见织宁,她给了我这个,吴国进贡的福寿散。”
萧紫烟看着她拿出一个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袱,一层又一层地打开,里面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我姐姐说了,这个东西对风寒有奇效,她知道你病了,特意嘱咐我把这个药拿给你吃。”
织宁和织画是两姐妹,同时入选进宫。因为出身低微,从一入宫起便注定了奴婢的身份。只是织宁比织画命好一些,有幸选进了慈宁宫当差。虽然仍是低等宫女近不得太后跟前,但比起浣衣局总是好了许多。
“织宁怎么得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织画端起桌子上的碗,雀跃道:“水还是热的,真好。省得还得去要水,看李嬷嬷的脸色。”她用勺子将福寿散拨一些进碗里,“也该是你有这个福气。昨儿太后失了香囊,可巧就被她给捡着了,太后一高兴,随手就赏了这个东西。”
她端着碗走到床前,又细心地吹了吹:“喝吧,先把身体养好,脸咱们以后再想办法。”
萧紫烟笑笑,接过碗来:“让你们姐妹为我费心了
“姐姐说什么见外话,快趁热服下。”
紫烟点头,将药捧到嘴边,轻轻吹了几吹,正欲服下,突然烛光跳跃,有什么东西嗖地飞了进来,不偏不倚地打在碗上。
清脆的声音,药水四溅,烫得她惊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