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啊,这秀才娘子也太狠了点,伤了人,还将猪肉郑告到了县衙,说猪肉郑拿野狗肉冒充好猪肉,哎……”
“谁叫人家有个县太爷的爹,可怜丽珠这么好的姑娘,没了房子没了生意,父子两个怎么过?”
默默听了一会儿,郑丽珠睁眼,见着一胖一瘦两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大婶子,挨着床沿背着她坐着,手里还忙着针线,看这两人一身麻布打满补丁的外衣,再看看寒风肆掠,破烂不堪的屋子,一阵恶寒。
昨儿她带着两个朋友坐着自己新买来的私人豪华游艇出海,早上起来无聊,也学着朋友钓鱼,不料,钓到了一条大鱼,自己又不想放过,一边呼喊朋友来帮忙,一边拼命地抓着吊杆,不知道跑来的谁冲劲太大一推,她连着吊杆跌进了海里。
倒霉催的,想她郑丽珠一个农村孤儿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嗝屁了,她的巨款,她的顶级美食城——哼,谁也别想得到,那些东西她早安排了去处!
“这孩子,婶子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半天不答应!”
真是没有娘教的野孩子,看着死猪一般躺着的郑丽珠,王氏心里冒出一个话来,如今这般,当真是自作自受,活该!想那王烂赌家虽然穷,好歹人家有房有地,那王铁丹不似王烂赌可是个勤快的好小伙,这猪崽子一般肥硕的娃儿嫁过去,指不定怎么享福呢,偏偏就断了亲,可怜猪肉郑……
郑丽珠明显感觉到这个胖婶子眼中对她的不屑,“婶子,你刚刚说我爹还关在大牢里?”
虽然脑子混沌,郑丽珠还是断断续续知道些有用的信息,这副身子的主人正好跟她一个名字,也叫郑丽珠,今年十二岁了,她有个爹是个杀猪的,因为在猪肉里作假被人告发了,连着自家铺子,房子田地都赔了那些客户,人还是没被县太爷放出来。
“真是作孽啊!”
王氏看着郑丽珠一头雾水傻傻的,大声哀嚎着,天杀的,亏得猪肉郑精明一辈子,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人事不知的蠢女儿,要不是秀才娘子要教训郑丽珠,何苦与一个小小的屠户这般过不去?
这李氏是要逼着猪肉郑家破人亡啊!
“莲花婶子,丽珠刚醒来,切莫再吓着了,我去做点面糊糊来。”
一旁看着的瘦婶子,看看王氏,再看看眼中无光的郑丽珠,讪笑着放了手里的针线,悒悒出了门,这人醒来了,自家男人也算尽了力,自家五口人都没得吃,等男人回来定要将人赶出去。
在王氏看不到的地方,郑丽珠眼珠子一转,现在看来这王氏要比这个瘦媳妇心实的多。
“婶子,我爹赔了钱,过了几日了?”
“已经五日了,衙门也不见回话,你王叔和你李叔不是焦急,今早就出去打听了,可这都到晌午了,还不见回来?”
王氏过来掖了掖被角,郑丽珠只觉一股霉味能熏死自己,破衣烂被,家徒四壁有没有?可自家连这都还没有了,这么冷的天,即便父亲能从牢里出来,他们父女又能到哪里去?
拉拉踏踏的一阵脚步,扰了郑丽珠心中升起的新愁,再一想,她小时候的日子,与现在有何区别?
她都能养活自己,何况老天真是待她不薄,还送了她一个父亲,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最关键的是想什么办法救人出来。
“花子,丽珠醒了没?”
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传来,躲在厨房正犹豫着,要用黑面还是黄豆面做糊糊的李氏,急忙迎了出来,见着自家男人那双厚棉鞋全被黄泥糊了,心里那个气啊就往外冒,那可是她辛辛苦苦花了半月的时间做好的,准备过年的新鞋。
“醒了,莲花婶陪着呢!”
李氏张着一张晚娘脸,努了努嘴,见着自家男人歉意的傻笑,心里却在想,这个王氏莫不是也想留下来用饭不成?
自家也算殷实的,她可没做她的份儿。
李三进了屋,见着王氏想问,立刻使眼色,忙和王氏打招呼。
“莲花婶子,你先回去做饭吧,王大哥也回家了,这天也怪冷的,王大哥也是一身湿呢!”
王氏看了眼郑丽珠,再看看李三一身湿,也心疼自家男人,坐了起来。
“大兄弟,那丽儿就在你家养着,正好我家里有十来个鸡蛋,我拿来给丽儿补补。”
李三目送王氏出门,见着郑丽珠不搭理他,出了屋,进了旁边的堂屋,他的三个儿子正在烤火,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嚷嚷着,见着他来个个起来问安,再想想郑丽珠刚才的表现,李三也替猪肉郑担忧,这个丽珠没有小姐命,却长了个小姐脾气,平日里趾高气昂,也就罢了,都如今这般了,还……不知礼数。
李三换了一身行头,李氏也做好了面糊,是用黑面做的,本来她打算用黄豆面的,黄豆面可是贼便宜,却又怕李三说,忍着用了三勺子黑面,打了一锅稠稠的面糊,捡了一个中碗先端了不满一碗给郑丽珠,自己才进厨房,拔了锅,小子们拿着碗已经等在堂屋的火炉旁边。
“娘,给我多盛点!”
“娘,我也是,多点多点!”
李氏大儿子李大宝十五岁正是长身体,二儿子二宝也十三了,只有小儿子三宝是前年抱的,才三岁,食量小些,没争着要。
“看你们这饿狼样子!”
李氏脸上带着宠溺的笑,给大儿子,二儿子盛了满满当当的两碗,再看锅底,果断给李三盛了一大碗,给小儿子盛了一小碗,自己就着火加了水烧开,和着孩子们烤出来的小红薯吃了起来。
“当家的,那事儿怎么样了?”见着孩子们吃饱了,出了屋洗碗去了,李氏不想让孩子们听见,小声说道。
李三回头看了眼门口,眼里是化不开的无奈,“今儿跑了一上午,啥人没见着,甭说是县太爷了,就是那些衙役,也都没见着,这快到年关了,家家准备着过年呢,谁还在乎牢里多个人,再说丽儿惹的是秀才娘子……”
李氏一听,心里哇凉,这么个下去,郑丽珠可是要在自家白吃白住到什么时候?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他爹,你说丽珠这孩子到底咋想的?好好地正头娘子不当,偏偏要作践自己,给人做小,郑大哥是个好人,帮了咱家不少忙,可是——咱家只有半袋子黑面了,丽珠又伤了身子,可得好好补补!”
王家比自家有钱,同自家与猪肉郑的关系一样好,能不能将丽珠抬到王家养着?
这没说出来的才是李氏的目的,她知道明的说不要郑丽珠在自家,男人肯定会跟她发火,好在自家男人心眼子实,定不愿意委屈了郑丽珠。
果然李三听了媳妇的话,沉思了起来,李氏见状急忙添点火候,道:“我去说让莲花婶子也别送鸡蛋过来了,咱家这情况,还不如让丽珠到莲花婶子家里养着,有王家阿奶看着人,我们夫妻两人出门找个活计,挣了钱给他家送过去,我看郑大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们得多照顾着些孩子!”
李三觉得自己媳妇真是好心,凭着媳妇做饭的手艺也说不定能到酒楼帮帮忙,自己再到地里、山里看看,有什么野菜,野物的。
“丽珠就留在咱家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家阿奶是个眼皮子浅的,这丽珠到王家还不如在咱家呢!”
李氏见着自家男人坚持,也不敢多说,自家男人对猪肉郑那可是真心的好,可是家里的黑面不够过年的,多一个人多一张嘴……
李家的房子压根没什么隔音效果,郑丽珠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九成,只觉得李氏说话真有艺术。
王家,王京用了饭,躺在床上,王氏进屋取鸡蛋见着人,就想和丈夫唠叨,她觉得这个郑丽珠真是没救了,过来将王京的腿拍到床下面,自发地帮着拖鞋,口里开始念念叨叨。
“这秀才娘子怎么这么狠毒?这不是变着法的要郑大哥难受吗?这个丽珠也真是的,早上醒来就只问了一句,啥话都没说,真是个惹祸精!”
床上的王京是个黑瘦的矮个子男人,正好跟人高马大的李三形成鲜明对比,今年四十岁,是王家的长子,平日里在米铺里上工,嘴皮子利索,心眼也多。
“我得到准确消息,听说县太爷本来拿了郑大哥的钱,就决定放人了,可是后来,秀才寻死觅活要来看丽珠,这下恼了秀才娘子,复又让人抓了人关进去的!”
王京可是比李三聪明,李三是一心一意要救了人,他可是不敢轻举妄动,要真惹了秀才娘子,自家可是比李三家人口多,所以他净找些人多的地方,探清虚实去了。
“那怎么办?”王氏一听就担心上了,这么说来,这郑家这次是要遭大难了,“郑大哥不会就这么被关在牢里一辈子吧!”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王京撑着的眼皮慢慢的合拢了,王氏见状越发心疼,耽搁了活计事小,这身子伤了可是事大,悉悉索索的取了十几个鸡蛋,乘着王家阿奶睡觉时候,悄悄地往李三家走。
李氏见着鸡蛋眼睛都直了,十几个鸡蛋那可是三十几文钱,换成黑面都有十斤黑面呢?
两人一起看了睡着的郑丽珠,也放了心,就到堂屋里烤火做针线去了,李三早早的出门了,没过多久,一家子正热闹呢,只听得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骂咧咧而来。
“王秀娥,你个遭瘟的婆子,你个没良心的娼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屋里有几个鸡蛋,你竟然给那小贱人送了十五个来,你个没良心的贱种,你还要不要我这个老婆子活了,你怎么不想个办法把我弄死来,弄死了我,你就眼睛亮了,家里的什么东西你都可以送人了,你个不孝的婆娘——”
王氏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见着扶着自家婆婆的刚好是老二媳妇,和十八岁无人问津的麻脸小姑子,饶是她天真也知道,是这两人出卖了自己。
“王阿奶,你消消气,这不是莲花婶子见我家穷,先借我的,也是我不好,没跟您说一声,害得您误会了莲花婶子——”李氏知道王家阿奶既然知道了,断断不会罢休的。
“你个贱婆娘,休要骗我,谁不知道王氏老实,她可没那心眼,定是你这个日鬼蛋撺掇的——”王家阿奶上来照着李氏的笑脸就是毫不含糊的一巴掌,打得李氏满口都是血,伴着一脸的委屈,仔细瞧着还带着怨恨。
李氏被打懵了,王家小姑和王二嫂立刻冲上来对着王氏就是一阵痛打,回应过来的李氏怎会让人白打,抡起拳头,撕扯着二人头发,王氏眼见着得罪了婆婆小姑也不再手软。
清干无白遭这无妄之灾,李氏气疯了,表情狰狞闯进郑丽珠所住的房间,大声喝道:“郑丽珠,给我滚出我家!”可空荡荡的屋,哪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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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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