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要是换做以前，她这么说肯定是理直气壮的。可是在经历了最近这段时间的这些事情之后，单纯的合作关系这个事实，却突然让黎小娴有些不怎么淡定。
真的就只是合作的关系？可是为什么……咳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迅速回神，认认真真地盯着自己母亲的脸，黎小娴几乎都要赌咒发誓。
“妈，这些事情我并不是诚心想要瞒着你的，只是我们之间的那个婚姻，本来就是假的，等到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就会解除。就算是告诉给你知道了，也只会让你堵心，所以我就……”
什么都没说。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么解释，妈妈能不能真正的理解。豪门之间的那些事情，说简单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
毕竟黎家跟真正的豪门比较起来，那差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
至于她的户口不在黎家这件事情，一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因为工作的关系外调，这个理由让妈妈相信难，让黎震相信可是天方夜谭。
与其等到被黎震抖出来，还不如自己坦白交代。
心里想着，黎小娴就开始考虑，要不要再把楚砺封在楚家的处境稍微透露出来一点点，妈妈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她可不想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横生什么枝节出来。
只不过还没真的开口呢，就突然发现，被自己握在掌心里的手逐渐变凉。
诧异地扫了一眼，再抬头去对上自己母亲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黎小娴怔住了。
视线里，黎妈妈一双充满了悲恸而哀伤的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苍白的脸上，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濒临崩溃的绝望。
不断地颤抖的唇瓣间，正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可是根本就让人听不清楚。
看到她这个样子，黎小娴一个心猛然下沉，生怕妈妈出个什么意外，猛然起身。
“妈，妈你这是怎么啦？你到底怎么啦？我这就给医院打电话……”
“不用了。”
才刚预备掏手机的手，被死死地抓住。目光依旧定在她的脸上，黎妈妈眼中，是黎小娴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光芒。
同时却也看见，她的手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颤抖着递了过来。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飞快地扫了一眼屏幕上已经被打开的一条信息的内容，黎小娴暗自松了一口气。
信息是黎震发过来的，正如黎小娴在坦白之前所顾虑到的那样，上面的内容，说的就是她跟楚砺封，已经在新加坡结婚的消息。
三年前因为去韩氏事情而跟妈妈差一点彻底闹翻的回忆，让黎小娴心有余悸。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重温那样的经历。
也幸好刚才她没有因为一念之差而想着要隐瞒，不然这会儿，只怕是……
心有余悸地赶紧给自己母亲倒了一杯水过去，黎小娴的眼底一片狠戾。
黎震，果然是有本事啊，很好！
不过才失神了几秒钟，黎妈妈就反应了过来。眼睛里面的光芒依旧是带着复杂的绝望，不过更加明显的，却是严肃狠戾。
第一次在一直以来都跟淡然的妈妈眼睛里面看到这样的目光，黎小娴心里一紧，还没等问些什么，就听到她先开口了。
“现在就去，跟楚砺封离婚！我不管真假，总之从此之后，你跟楚家，断了所有的联系绝对不能再有任何一点儿瓜葛。如果你做不到，就再也别叫我妈！”
“妈……”
要是单纯的只是婚姻这回事儿，就算是拼着得罪楚砺封，得罪楚家，去提出离婚，真的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只是眼下，正是任务最紧要的时候，别说是楚砺封那边了，就算是老局长，也绝对不会允许她胡来的。
可惜，所有的苦衷，却是一个字儿都不能透露。被蒙在鼓里的母亲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根本就不会想到，其实她这个做女儿的，还有别的苦衷呢。
在威逼的眼神中从房间出来，黎小娴一个心都像是被浸在了凉水里。胸口更加是堵的厉害，感觉就连喘口气都很困难。
压力山大地去了阳台，偷偷地楚砺封发信息探口风。
“楚先生，我刚才接受到审讯了，所以，您真的不考虑一下，从您家的户口本儿上，把我的名字给踢出去？”
如果他能同意，那就是最好不过了，只不过想也知道，这根本就是做梦。按照楚砺封那个男人的性子，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只不过让黎小娴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指才点了发送键，手机就提示有信息进来了。
这么点儿时间，对方能不能收到都是问题，更加别说是回复，所以这是……
看着信息发送者的备注名字，黎小娴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所以这是，心有灵犀的意思？”比较起她的试探来，楚砺封的信息则是简单的多。就两个字，干脆利落，半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变天？这是什么意思？”
嘴里嘟囔着，黎小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一片艳阳高照，并没有任何地方变化。
还在想着要不要再发一条过去问个清楚，手中手机震动。
出于被培养出来的习惯，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直接去接。只是看清楚来电者的名字，她的眼皮子突然狠狠地跳了一下。
不再迟疑，赶紧接听。话筒里男人的声音，明显心情十分恶劣。
“楚先生，落网了。”
“啊？”
楚先生，是哪个楚先生？在她认识的人里面，有几个是姓楚的？
等等，这个是不是关键，关键貌似是，落网了？网……
似乎从很久之前，从接下了卧底任务，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从知道了自己父亲的身份以及真正的死因开始，只要跟韩相臣的相处，哪怕是最轻松的时候，黎小娴都已经习惯了不敢掉以轻心。
大脑的运转，瞬间就能提高到最敏锐的状态。
就像这会儿，明明跟妈妈刚刚才谈完，她的心绪明显不在状态，可是听到韩相臣的声音，所有该有的机敏，还是一下子就回来了。
也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楚砺封发信息说，变天了。
韩相臣打电话说，有人落网了。
所以，两个人的意思其实都代表着，老局长他们行动了？
微微定了定心神，黎小娴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声音，以免被对方听出什么不对劲来。
“明白了，我马上回来。”
说完挂了电话，脚下却是没有停顿，直接出门。
缅甸的那个毒品贩子被抓了，韩相臣想要开拓缅甸毒品市场的一条线，自然也就断了。
跟那个毒品贩子正面接触过的人，除了韩相臣自己之外，就只有她，眼下出事，自然所有的怀疑矛头，都落在了她身上。
司机老陈用自己的生命为她的行动铺了路，为了试探她，韩相臣更是不择手段地将她送进了公安局。
如果最后她自己的这一关过不去，黎小娴想，这一辈子，她都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从公寓到韩氏，路程并不是很长。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足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等到站在韩相臣的办公室里面时，脸上的惊慌跟担忧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别人根本看不出半点儿的虚假。
老局长说，要想骗过敌人，最要紧的就是先骗过自己。
所以，这一刻，黎小娴也是真的把自己给当成了一个完全的犯罪分子。
“相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楚先生那里不是有专人护送的吗？怎么会出事？”
“十五分钟。”
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黎小娴的疑惑，看着她进来，韩相臣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说出来的话，也有那么点儿奇怪。
“来的倒是挺快的，我记得正常时候，应该至少需要二十五分钟吧。”
“额……你什么意思？”
对于韩相臣的性格以及行事作风，黎小娴从来都没有真正摸透过。所以对于他这句话，显然也根本听不懂。
好在，脸上的急切倒是十分真心，看了她一眼，韩相臣也没有继续深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看来你对这件事情，还是挺关心的。”
话都已经这么说了，黎小娴怎么可能还能不明白里面的意思。少说也卧底了三年，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性子，虽说没能完全了解，可是对于他的多疑，七八分还是不差。
当即就僵住了脸。
“你这是在怀疑我？”
“难道你不值得怀疑？”
冷峻着一张脸，韩相臣的脸上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对面女人的眼睛，目光有那么点儿高深莫测。
一口气被堵在胸口，黎小娴渐渐收敛了神情，脸色冷了下去。到了最后，反倒勾勒出一抹冷然的笑意厉声开口。
“所以，这还是对我的考验？别再说这是你的对我的用心良苦，韩相臣，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这么作践我！”
明明前一刻还是有点儿惶恐的态度，结果这转眼之间就完全变成了这个样子。黎小娴的转变有点儿太过突然，让韩相臣稍微愣了愣。
尽管那点儿反应十分的清淡，还是被黎小娴给看在了眼里，当下就反应过来，有戏。
对于韩相臣从未彻底消除过的怀疑，黎小娴其实心里十分清楚，一味地忍让，并不能真正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一直以来，因为她能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很不容易，所以不管是她自己的行事作风，还是老局长他们那边的指示，都是让她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步。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阻碍了她的手脚。眼下这种情况，其实还有一招可以用。
置之死地而后生，彻底疯一把，说不动效果还会更好。只是……
眼神闪了闪，对上韩相臣眼底的狐疑，黎小娴并没有用上多长的考虑时间，突然伸手，将临出门才带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脱了下来，紧走几步，狠狠地拍在了韩相臣的办公桌上。
“既然都不能完全相信我，那求不求婚，又有什么意义？韩相臣，就当一开始是我错了，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从今天开始，我们桥归桥路归路，那天以后的事情，我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说完之后，也不犹豫，转身就走。只不过脚才刚刚抬起来，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
“等一下。你想就这么从我这里走出去？”
戒指是韩相臣当初求婚时候用的，他自然一眼就能够认出来。看着黎小娴那么决绝地从手上脱下来，他冷然的神情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儿裂缝。
周身的暴戾冷然，瞬间涨起。
他在乎！这说明，她赌对了。
这可算得上是完全的铤而走险了，要是万一她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万一她高估了自己在韩相臣心目中的位置，那么这一次的过激做法，很有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好在，黎小娴赌赢了。只是，她却庆幸不起来。
强忍着没有抽回被韩相臣被捏的生疼的手腕，也忍住了下意识的龇牙咧嘴，黎小娴冷冷回头，眼神平静。
“你还想怎么办？”
心里想的却是，万一他因为自己知道了韩氏的秘密，而要杀人灭口怎么办？
好在，这个顾虑并没有发生，皱着眉头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办公桌上的戒指，韩相臣重新把它塞进了黎小娴那只，被自己擒住手腕的手里。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要回来。更加别说是戒指了。既然给了你，你就好好收着。”
“我不要。”
嘴上说着，黎小娴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任由男人重新把戒指给塞了回来。不过却并没想着要就这么妥协了。
而且眼下的形势，也容不得她妥协。
“韩相臣，你……”
“相臣，你在忙些什么？”
黎小娴的话语并没有顺利出口，跟她的声音一起响起来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只不过，要娇媚的多。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看着一身品牌千娇百媚地从外面进来的何蕊琳，韩相臣顿了顿，松开了黎小娴的手。
“你先出去吧，回头等我找你。”
“……好。”
回头找她？找她干嘛？秋后算账吗？
迅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黎小娴应的很平淡。只是还没等她走人，何蕊琳就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