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铮也听到了声响，吃面的动作凝固住了。

待那轻轻柔柔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后，他才腾地一下站起来，直直望向楼梯上的女孩。

他的动作太快、太猛，椅子被他撞得摇摇晃晃，差点翻倒。

原忆心下楼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便恢复步伐。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也有淡淡一圈青，看得贺铮心脏一紧。

她本来打算若无其事的对他笑一下，或许再道一声早上好。

视线瞥见餐桌上的红色铸铁锅还有里面残余不多的面条时，心头却猛然一跳，在卧室内练习得好好的微笑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两个人隔着餐桌，互相望着。

女孩的瞳仁黑漆漆的，看得贺铮一阵心慌。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紧成拳，半晌，略带嘶哑的声音从薄唇中飘出，“对不起。”

千言万语汇成短短三个字。

贺铮拳头握得更紧了，眼底越发幽暗，他从未这样厌恶过自己。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温柔。

所有美好的情绪，在十九年前的车祸中随贺夫人一起死了。

他紧紧盯着女孩的面庞，不肯错过任何一处细微波动。

他以为她会生气、愤怒、委屈、甚至哭泣，但是她没有。

女孩身体抖了一下，垂下眼帘又很快掀开，深深看他一眼，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说，“生日快乐。”

贺铮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比听到陈姨那番话时更令他疼痛，但她现在轻柔的四个字，却让他心疼得透不过气来。他宁愿她骂他、打他。

张了张嘴，他声音有些抖的说，“谢谢。”

原忆心笑得更好看了，“不客气。”就好像昨晚的一切根本不曾发生，就好像她根本没有过难过。

贺铮紧紧盯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倏然离去，刚迈出两步，又生生停住，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女孩说，“等我一下。”

得到她的点头后，他还是不放心似的看了她好几眼，才继续往车库走。几步路的距离，贺铮回头了三四次，不停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没走。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他面色阴沉的回来了，右手抓着什么东西。

他走到原忆心面前，缓缓张开右掌，“这个是送你……算了。”说了一半又收紧手掌，冷峻的眉眼间染上了少年般的急切与烦躁。

他刚才跑去车库找那条被他扔了的珍珠项链，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后，却发现那颗完美无暇的珍珠，因为他粗暴的摔扔而在地上蹭出了一道划痕。

很细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是，这颗珍珠已经不完美了，配不上她。

手腕传来一道微凉的触感，贺铮睫毛抖了抖，视线飘了过去，看见一只纤细的手阻止自己收回的动作。

“送给我的？”她的声音就在耳边。

贺铮抬眼看她，瞳孔漆黑如夜，似乎要把世间万物都吸进去。

原忆心笑了笑，把头发撂到左肩，头也微微偏了过去，“能帮我戴上吗？”

手腕上那道轻柔的触感消失时，贺铮胸口狠狠闷了一下，没想到，却又听到她对自己说这句话。男人顿了一下，绕到女孩背后，两只手捏住项链两端，伸着胳膊从她发顶向下，将她整个人圈住，缓缓将珍珠贴上她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