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忘了，顾承熙从来都不是赌徒，他是赌局的操纵者，赌局的胜算由他说了算。

停在空中的手重重挥下，沐夕颜还没有反应过来，苏眉已经咬牙撑起身子抱住她，生生挡住了朝她飞来的羽箭。

“小十八！”沐夕颜目眦欲裂地抱住苏眉缓缓滑下的身体跌坐在地上。

苏眉伏在沐夕颜肩上，血从口中大口大口涌出，气若游丝地艰难道：“他……他容不下任何背叛……背叛他的人，看……看好你的……黑甲军。”

沐夕颜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慢慢失去焦点的双眸，“小十八，你想想阿酣，她还那么小，她不可以没有娘亲的，你舍得她吗？”

苏眉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会……照顾好她的。师姐……我看见容姑娘了……她怪我……怪我苟活了十年，师姐……我想回家，可是，回不去了……”

沐夕颜擦了擦脸上的泪，小心翼翼地背起她，就像那年她从崖底把她背回军营一样，“别怕，我带你回家，我们回益州去，去桃林里吃桃子，喝十一师兄的桃花酿，走，咱们回家。”

苏眉的呼吸一点一点微弱下去，沐夕颜得不到她的回应，声音中又带上了哭腔，“小十八，你要我怎么回去见师兄，你要我怎么去告诉他我把你弄丢了，你要我日后怎么告诉阿酣我把她娘亲弄丢了，师姐求你了，别走。”

“对不起……”宛若呢喃的一声轻叹后，背上的人再没有任何回应。

沐夕颜将她向上托了一托，一步一步慢慢朝外走去，她算是什么师姐，连小师妹的性命都留不住，若苍天一定要惩罚她的杀伐，为什么不带走她，而要一次又一次带走她最亲的人。

走过顾承熙身边时，沐夕颜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顾承熙抓住她的手臂，“阿薰。”

“放开我。”她的声音如同从千年雪山上吹来的寒风，冰的彻骨。

顾承熙从她背上抱下苏眉，转身交给不言，沐夕颜剧烈地挣扎起来，她不准任何人再带走她的妹妹。

从进入暗卫营那天起，苏眉就嫌弃她是大小姐，可却每次都不忘给这抢不到吃的的大小姐多抢两个馒头，自相残杀那一日她宁愿去挑战更强的师兄也没有将剑对着她。

顾承熙抱住她，感受着她愈发激烈的挣扎，他无奈地以手为刀，一掌劈在她颈后，抱起她大步离开。

不言不忍去看怀中苏眉的模样，他示意弓箭手退下，缓缓走到瘫倒在地的浮屠面前，俯身将苏眉放在他怀中，“带她回家。”

浮屠抱紧苏眉，俯身将脸贴在她的脸上，哽咽道：“师父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以为杀手是不该有情的，可那日飞花漫天中那抹红色的身影在他心上烙成了一点朱砂，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杀了她，却又一次一次放过她，没有人教过他，这个叫爱。

山谷内重归宁静，不言抬起头，天边有几只燕子在嬉戏玩闹，他数了一下，正好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