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裂地!”林兀尖叫一声,认出了身前的“恶鬼”是谁,当即浑身打了个哆嗦,身体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几步,然而退不过一会,又惊觉张辽还在自己身后,不由一脚用力跺地,强行止住后退的脚步。
林兀脸色阴沉了下来,眼睛斜看了张辽那边一眼,只见还有不到十来名家奴,还在继续缠斗着张辽,不由暗松了口气。
不过情势对他来说,依旧是不容乐观,待到他豢养的家奴全部战死时,那真是前有恶狼,后有恶虎了!得先解决掉一人才行。
胡裂地将沾满了血渍的大刀倒插在地上,朝着林兀嘿嘿冷笑,熊掌一样大的双手往脸上抹了抹,将眼睑的血迹抹掉,恶声道:“就派来那么点人来,未免也太看不起某醒狮了吧,杀得一点都不尽兴。”
舔了舔厚实嘴唇上的钢须,胡裂地右手握住刀柄,虎目不怀好意的看着脸色不好看的林兀,左手招了招,调侃道:“不如你陪某玩玩。”
贱奴!!
林兀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痰,面色不善,张辽他打不过,不过这个塞外蛮夷他总不会打不过吧,竟然还敢骑在他头上拉屎,他要让这个蛮子知道,得罪了他的下场。
之前只是被蛮子那沾血的模样吓了一跳,现在冷静下来,只要他认真点,斩杀这个蛮子,不在话下。
林兀缓缓挪移小碎步,目光警惕地盯着胡裂地,现在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这个蛮子的体格高大,想必力气也不会小到哪去,至少在他之上,所以自己要用巧劲击败这个蛮子,而不是选择与这蛮子硬碰硬。
胡裂地虎目渐渐发亮泛红,在黑夜中宛如多了两盏小灯泡,“铿锵”...三尺染血赤刃被拔出。
“哈哦。”匹练一样的雪花亮起,醒狮动如惊蛰,数米距离眨眼便过,刀锋一下便到了林兀身前。
好快!
林兀瞳孔收缩,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天灵盖巨疼,紧绷的五指渐渐松开。
“当啷”
“嗤嗤”
林兀身体断成两截,殷红的鲜血像是喷泉一般,疯狂向外喷涌,将胡裂地原本已经干了的衣服,再次浸得湿透。
胡裂地哈哈大笑,全然不在乎有血水不时从他大张的口中涌入,杀一个讨人厌的士族,比打了一场大胜仗还要让他高兴。
“砰!”
最后一名死士倒下,张辽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胡裂地身旁,拄剑而立。
看着犹自在大笑不已的胡裂地,张辽语气有些虚弱道:“胡裂地快别笑了,东门那边需要你去支援,晋阳私曲正在围攻大营,某恐狼骑有失。”
胡裂地虎目更亮,大声畅快道:“好好,这些鱼肉百姓的狗娘养的,某还嫌杀一个不够,这会可以杀个痛快了,某这就去,这就去!”
胡裂地哈哈大笑,扛着还在滴着血水的大刀,双腿如轮,飞快的朝着晋阳东门跑去。
看着胡裂地身影迅速消失在眼际,张辽紫面满是无奈,放了这头雄狮出闸,怕是晋阳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不过这也是那些士族咎由自取。
“咳咳”
张辽轻咳了几声,刚才那场恶战,给他带来了不小伤势,尤其是小腿被砍了一刀,让他行动变得不便,需得先牵出战马才行。
晋阳东城,一座离它不远的阁楼,陈胖子站在楼台上,胖手端着一杯酒酿,笑眯眯地看着城门已经拼杀得兴起的士兵,对着身后跪着的心腹,神态悠闲道:“书信可有送出去?”
“今日午时就送出去了。”
“好。”
陈胖子抚掌一笑,“以后晋阳再无林家,只有我们陈家独大。”
愉快地举起酒樽,浅饮了一口,陈胖子美滋滋道:“没有了某的帮助,单凭林家和那些和林家同流合污的小家族,怎么可能赢得了飞将亲自调教出来的狼骑?”
“老爷说得是,都多亏老爷的神机妙算,不然那林招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心腹奉承道。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凭那林兀的榆木脑袋,怎配与我相斗。”陈胖子得意大笑,笑得肥肉乱颤,笑得酒樽上的酒水一阵晃动,不少洒落在地,亦或是溅到陈胖子嘴边。
“嘶嘶..”陈胖子见状,肥大的舌头伸出来,用力舔净粘在嘴角上的酒水,嘟囔道:“这可是三百年的美酒,若不是今日特别,某可舍不得拿出来,不能浪费了。”
陈胖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美酒,每次都会把酒水含在嘴里,细细回味一番后,才依依不舍的吞下。
“真是美酒配好景啊!”站累了,陈胖子叫人送来一个躺椅,臃肿的肥躯尽数倾轧在椅子上,让躺椅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声响。
登高掌握整个战局,陈胖子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呻吟,不止是在身体,还有心理。
林兀这匹野心勃勃的恶狼终于想不开,自寻死路了,以后这晋阳士族之首的位置,就再也没人敢跟他抢了,他也不用再担心这,担心那,担心哪日有人来取他项上人头。
陈胖子一颗心彻底安稳下来,酒樽里的酒喝完,胖手伸出,就要拿桌案上的酒壶,一声闷雷在他的耳畔炸开,吓得他胖手一抖,将桌案上的酒壶打翻。
满是芳香的酒水从酒壶里流出,陈胖子顾不上心疼,转头看向城门,只见一道红色闪电划过,狠狠切入士族私曲后军,所过之处,顿时人仰马翻,骨肉横飞。
陈胖子打了个冷颤,这..这是谁?竟然如此凶悍,简直是一尊凶神降世!怕是那林卫安引以为豪的武力,与此人一比,根本不值一提吧。
陈胖子胖脸慌乱,也不知道破虏候那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猛将在,若是没有的话,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心机了。
不,不,只要自己没有被抓到通敌的证据,就算雁门军攻不下晋阳,林兀已除,晋阳依旧是他一家独大。
念及至此,陈胖子胖脸紧绷的肥肉,软趴趴又垂了下来,继续舒服的躺在躺椅上,又将躺椅压得咯吱响。
胖手往桌案上探去。
咦,酒呢?
陈胖子朝着桌案看去,发现原本应该放在正中的酒壶,已经不翼而飞,这!陈胖子循着酒香,低头一看,终于想起自己先前被吓得用手不小心打翻了酒壶的事。
“啊...!天杀的,这可是三百年的佳酿啊!!”
陈胖子哀嚎数声,胖脸上满是止不住的心疼。
哎呦,兀那蛮子,还他美酒!这美酒可是千金难买的啊!他可还没有享受过几口,就这样没了!
陈胖子苦着个脸,肥手撑着臃肿的身体,费力的起身。
没了美酒,他也没心情继续再坐山观虎斗了,还是回府洗洗睡吧。
艰难地站直了身子,陈胖子用肥手拍了拍锦袍,口一喘,哈出了几口热气。
看来天气又凉了,回去得再多加件狐裘才行。
“走吧,我们回府了。”
陈胖子施然然的转身,就要离开,突然一阵山呼海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胖子猝不及防,被吓得身体一个哆嗦,双腿止不住脚步,一个咕咚,在柔软的皮毛地上翻滚了起来,好似一个肉球一般,直到撞到墙壁,方才停止了下来。
“老爷!你没事吧!!”家奴尖叫道。
“你看我像没事的吗?还不快过来扶我起来。”陈胖子四肢朝地,怒喊道。
家奴忙走了上前,去搀扶陈胖子。
“哎呦.....我今日怎么那么倒霉啊,出门定是没看那黄历了。”陈胖子一边痛嚎着,一边向着费力在扶起他的心腹,抱怨道:“外面又怎么了?”
“老爷,雁门军杀进来了。”
“哦哦,雁门军杀进来了....啊!雁门军杀来了!!”
陈胖子反应过来,一个鲤鱼翻身,灵活的全无之前连爬起来都很费力的臃肿感,让心腹都不禁暂时忘了外面的雁门军的事,面带愕然的盯着自家老爷。
“杀进来了!真的杀进来了!”陈胖子脖子往外一探,见一堆甲胄士兵源源不断从城楼上杀下来,攻击狼骑的后背,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谁的军队,顿时急得直跳脚,慌道:“是不是得到了我送出去的消息才攻城的?是不是?”
但是他午时才送出去的书信,雁门军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过来攻城,陈胖子急得原地打转,胖脸上满是焦虑,士族与张辽内讧,而狼骑也是死伤惨重,按照这个势头来看,这晋阳很大可能是要给雁门军攻占了,若是雁门军不是因为他的书信才来的话,那么破虏候进城之后,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这些阻挠过他进城的人,定会清算他们。
陈胖子面色带苦,看着已经压制住狼骑防线,将东门缓缓打开的黑甲士兵,胖脸皱巴成一团。
咬了咬牙,陈胖子对着身旁的心腹,语气着急道:“快去领着我们的兵马,到东门协助雁门军夺城。”
“老爷..这!”
“别这了那了,快去!”
“诺!”心腹狂奔下楼。
陈胖子身体瘫倒在地,胖手擦拭掉额头流下的冷汗,幸亏他怕林兀会连他一起加害,早在府里提前备好了兵马,虽不算太多,但这会可算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