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6
作者:第九天神      更新:2019-08-08 19:39      字数:4371

“师父,您就放心吧,谁敢欺负您徒儿我呀……”听到两位师父这么念叨,程让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理智也找回来了。

她看向那拎着茶壶、一脸茫然的媚雪,笑了。

“这位姑娘,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程让“唰”地打开了折扇,玉树临风地一步步向媚雪走近。她身材高挑,比媚雪足足要高半个头,当她站定后,二人的气场差便明显了。

媚雪看着这一步步走近的俊美少年,心砰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王爷虽然也极为英俊,但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想要接近,都没有办法。

不像眼前这一位,笑容和煦如春日暖阳,说话语气也温柔。看她的穿着打扮,似乎也是家境极好的贵公子。

如果……如果自己不是王爷的通房丫头,那该多好啊……媚雪如此想道。

君未娶,妾未嫁,一切方是最好的时候。

但她心里又存着一丝侥幸,若是自己能够入了这位公子的眼,得了这位公子的心,再劝这位公子向王爷讨要自己,王爷说不定会大发慈悲,把自己赐给这位公子呢?

“回公子。”媚雪低下微红的头,屈膝一礼:“媚雪是新来王府,陪侍王爷的。”

陪侍王爷……这四个字说得极隐晦,但却让所有人一听就懂了。

程让心一沉。

虽然她早就料到,李越这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可能没有过女人,但这么早就遇到了他的女人,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作为一个从小就幻想着自己要娶三妻四妾的“男人”,程让完全接受不了,长大后的自己,竟然变成了三妻四妾中的一员。

“嘿嘿嘿,程兄弟你别多想,媚雪啊……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我发誓,除了她,王爷再没有找过别的女人了!”冷豹舔着笑脸凑上来,比着手指发着誓。

他还偷偷摸摸观察着程让的神色,生怕她一个不爽,直接把媚雪给揍了。

众将士都已经知道了程让和王爷的关系,还没来得及祝贺她呢,却不想这两个女人竟好巧不巧地凑到一起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半女人,也有半台戏了。

没错,程让只能算是半个女人。

“是啊,程兄弟,王爷只有过媚雪这一个女人,他和外头那些拈花惹草的男人们不一样!”众将士们纷纷说道。

一旁的姬达气得呀,这些家伙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大粪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爷……只有过媚雪这一个女人……程让细细咀嚼着这句话。

真是越想,越是气血翻腾,气得她牙痒痒!

媚雪,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女人,她抢在自己的前面,占了他。

醋意上涌,程让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酸泡。

但她的理智还是残存了一点点的。

冷豹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对,比起这世上其他的男人,李越还真是算干净的了。

而眼前这个女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一个暖床丫头,她不能反抗,亦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能伴上一个王爷,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了。

她或许还有所奢望,但她的身份却注定了,她一辈子只能是个暖床丫头,无法成为王妃,也无法成为侧妃。

甚至连妾,都不够格。

她不过是这大盛无数悲哀女人的一个写照。

如果自己真要找一个人算账的话,该找的,是李越,而不是眼前这个无辜的姑娘。

强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程让一笑,把袍子一撩,潇洒地往位子上一坐,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身前桌案上的茶碗:“媚雪姑娘,劳烦给本公子也来一碗茶。”

媚雪的眼睛亮了亮,她激动地回答道:“好,好。”

众将士见此,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都说程让是个母老虎,以后定会揍相公,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嘛……

瞧瞧人程二公子,多和善,多怜香惜玉,胸怀多么的宽广博大……

根本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

看来啊,王爷以后有福气了,娶个八个十个的都没有问题!

淙淙的茶水倾泻入茶碗中,茶叶被冲得翻起,程让端起茶碗,稍吹了吹,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长长的凤眼也朝着媚雪眨了一下。

“公子喜欢就好。”媚雪抿唇笑了。而程让对她抛的那个媚眼,更让她浑身酥麻,差点瘫软在地。

果然啊,比起冷冰冰的王爷,她更喜欢眼前这位平易近人的公子……

媚雪是当做扬州瘦马养大的,她自扬州被运到北京后,每日要学习琴棋小曲各项技能,并没有出门的资格。因此,闻名整个京城的程让,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后来到了北川王府,她时常会听到将士们提起程二公子的名头,也知道她是雷定国和何安邦先生的爱徒,这两日更常听到关于程二公子和王爷在一起的传闻,但她从未在意。

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定是在一起共事吧?

程让又抿了一口茶,见媚雪因为泡茶,额头上被蒸出了细细的汗珠,她伸出手来,扯过媚雪腰间挂着的白帕,轻轻地替她拭了去。

“以后这些事情,让侍女做就行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为了在这北川王府生存下来,也是不易,到处讨好。就连端茶倒水这种粗活,她竟也抢着做……

这大夏天的,瞧她热得……

程让本就是个极为怜惜美人的家伙,她虽不喜欢李越有别的女人,但这和她怜香惜玉,并不冲突。

这姑娘可怜,程让想着,回头定要想办法把她给打发了,但也不能委屈她,银两什么的都得给她备齐。

只是……若是她已经被李越破了身子,以后怕是难嫁人了……

一想到这里,程让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天下的女儿啊,都是柔弱的藤蔓,轻易就能被扯断,若没有可依附的男人,下半辈子都要完蛋。

但和这姑娘共用同一个男人,自己又做不到。

她的占有欲啊,可是比男人还要强的!

若是实在没办法把这姑娘劝走,程让是宁愿舍了北川王的。

“谢公子怜惜……”媚雪的脸蛋红扑扑的。

程让又道:“我师父的课,海纳百川,横贯古今,要不要坐下与我们一同听听?”

她是想要这姑娘肚子多装点墨水,把思想见识给打开些,不要总拘泥于女儿家的小天地。以后自己把她送出北川王府,她才不至于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但媚雪却是摇了摇头:“媚雪是女儿家,学这些……不合适。媚雪的娘亲也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再说了,媚雪即便跟着听课,也是听不懂的……”

她娇羞地低下头,又将白嫩的手指向前伸着:“还请公子把媚雪的帕子还给媚雪。”

程让一愣,低头看了自己手中的白帕。她差点忘了,刚刚用这帕子给这姑娘擦汗,竟攥在手里忘还了。

她忙将帕子递过去,媚雪低着头仓促地接过,颈畔都红了几分。

她转过身去,拎着茶壶匆匆跑了出去。

众将士看了看媚雪的背影,又看了看程让,心中奇了。

他们见过自家正室与妾室各种明里暗里的争斗,早已经不足为奇。但眼前这和平融洽的景象,却是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程二公子……可是比王爷还要疼爱媚雪啊!

而媚雪那霞飞双颊的模样,也是古怪的很呐!

这二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正室与通房丫头之间的关系,反倒像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众人打了个激灵,硬生生地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让儿,媚雪不是个坏姑娘,你对她没有偏见,为师就放心了。”何安邦松了一口气道。

媚雪小鹿乱撞地跑出了翰墨轩,一张脸红扑扑的,胸前波涛也因为奔跑而上下晃荡,她脚步却倏然一顿,因为……前方,王爷黑袍玉冠,双目冷冰冰的,正直视着她。

“王……王爷……”媚雪只觉得浑身冰冷,声音发颤。

“谁让你去翰墨轩的?”李越凉凉地开口。

“奴,奴家只是想要给大家送茶……毕竟天气这么热,大家上课又那么累……”媚雪怯怯地说着。

她心里一阵紧张,王爷,王爷不会看到她与程公子的互动了吧,毕竟她现在名义上是王爷的女人,王爷会不会觉得……自己给程公子倒茶,程公子给自己擦汗……是逾越了?

“以后,不许再踏入翰墨轩半步!”李越打断了她,目光中是迫人的威势。

媚雪僵住了。

眼前这位如天神般受人敬仰的男人,这位整个大盛女儿心目中的梦中情人,看向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温和,反而全是不耐与冷漠。

这种目光,哪里像是在看枕边的人啊……分明,就是在看那侵入大盛疆域之内的敌军。

媚雪只觉得一阵心寒,要知道,在进入北川王府的那一夜,她也曾欢喜过的啊……

李越看向翰墨轩的窗户中,那里,程让正抬着头,认真地听着何安邦先生的讲授,似乎丝毫不在乎媚雪的存在。

他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她就一点也不在乎么?

一点也不在乎他府中,还有别的女人……

不在乎还有另一个女人,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同床共枕?

离乡试,只有十天不到了,程让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在男女情爱上的纠缠,尤其是到了课堂上,她更是得摒弃一切杂念,进行最后的冲刺。

整整一天的课,程让学习得极为认真。她深知,自己只有真正地考上了功名,大家才会真正把她当做男儿一般,同等对待,而不会再像这样看怪物一般地看待她。

程让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后,伸了个懒腰。

在出发去西州之前,她每天傍晚都得陪同李越练剑,而今儿一天,她光顾着学习了,竟忽略了他。

明明是在他的府中,她却没有去找他……

程让知道,自己这样做,或许会有怄气的成分,气李越有过别的女人,私心里不愿意主动地去打理他。

但她却不愿意承认,她宁愿认为,自己纯粹是因为学习得太认真了。

夏日的天色黑得很晚,余晖如血,翰墨轩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趴在桌案上,半晌不愿意动弹。

她也在想啊,王爷为何不主动来找她……王爷应该知道,她今日与媚雪见面了啊……

他就一点也不想对她解释吗?

难道,他也和天下男人一样,觉得有一夫多妻,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吗?

之前的心神都集中在了读书上,如今腾出心神了,闷闷不乐与胡思乱想便悉数涌了出来。

但程让向来是个行动派,心里不痛快了,她不会憋着。

当下便朝桌案上拍了一掌,程让腾地站起了身子,舒活了下筋骨,朝外头走去。

她倒要问个明白!

身为她程让的男人,所有沾花惹草、勾三搭四的行为,都必须杜绝!

水榭中,李越正踏着凋落的荷花,将一柄剑舞的呼呼作响。

媚雪紧张地站在一旁,虽说王爷舞剑的姿势甚是潇洒,但她却不敢抬头去看。

她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她叫来。她只知道,自她来这里,已经两个时辰了。

腿早已经站麻,而石桌上焚着的香,也已经换了十多柱。

这两个时辰里,王爷一直在舞剑,那些要枯不枯的荷叶,被剑风扫得,碎了一池。

“王爷,您伤口新愈,还是不要如此劳力的好。”刀伯站在一旁,神色焦急。

李越哪听得进他说的话。

他之前在翰墨轩外头站了许久,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非但听课听得认真,和将士们还有说有笑,似乎根本不关心他的通房丫头。

他深知,男女若是真正相爱,心里眼里永远只能容得下对方一人,是揉不进别的沙子的……

若是程让有一个所谓的“通房小厮”,他定要气得爆炸……定要把那“通房小厮”揍得亲爹都不认识……定要抓着她,恶狠狠地将她拷锁起来,让她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