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还不只一头。”
陆棠清一听动静,就知道来的狼不在少数。
“本王出去看看。”
陆棠清拿出放在被褥下的软剑出门去。
裴去也欲起身摸枕头下的枪,被他按了回去。
“你在屋里等着,千万别开门。”
“嗯。”
裴云应了一声,把摸枪的手收回来了,但听到外头的动静,仍是不放心。
不用看,光听声就知道外头已经打起来了。
裴云透过窗户的缝隙去看,只见睡在各家院里的兵们都操起武器,把屋子给围了起来。
辛卯等人也都出来打狼了,只有妇孺孩童藏在屋里。
副将一见陆棠清出来,忙挡在他身前。
“王爷,狼数众多,此处危险,您先进屋吧。”
裴云往树林处一看,这才看清除了在火把照耀下的几头狼外,树林里还有几无数双萤火似的狼眼。
霎时心头一惊。
这是捅着狼窝了。
一头浑身雪白的狼从狼群中走了出来,他的体形比别的狼大了一圈,他走上前时,其他的狼都自动退开,一看便知是头狼。
它目露凶光地对着屋子低吼,裴云都能感受到它的愤怒。
裴云悄悄拉开一条门缝,小声对陆棠清道:
“棠清,这么多狼一起围攻,不像是来觅食,倒像是来寻仇的。”
“躲进去,把门栓好!”陆棠清头也没回,只是把手中的软剑握得更紧了。
裴云跑回床边,穿好衣裳,背上背包,把两把手枪都上了膛,又趴回到门边。
“棠清,我有枪,能帮你打狼。”
“你别出来就是不给本王添乱了。”
“那我能不能开个窗?”
陆棠清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气得没理她。
裴云自行把这一眼理解为了默认,开了窗。
然后侧头一看,发现隔壁屋的影儿也开了窗,和她一样,一身穿戴整齐,随时准备出手。
“王爷,这群狼属下在山中见过,头狼谨慎得很,几次在山间遇见属下等,都不曾主动出击,一直以来相安无事。这次竟然半夜攻击此处,实乃怪事。”
“辛大人,这就是你们白日里说的白狼王?”
“正是。”
“你们还是旧相识?”裴云道。
辛卯皱着眉道:“只有几面之缘,但今日白狼王的样子,着实有些奇怪,像是被激怒了一般。”
还未等他说完,白狼王就发出一声长啸。
这一声宛如号令,众狼群起而攻之。
陆棠清的兵们立刻举起长矛应战,影儿的飞刀也同时射了出去。
狼一旦攻击起来,都是不怕死的,又凶又狠,速度又快。
不多时,就有人见了血,被拖了回来。
狼死了几头,但更多的狼不怕死地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见人就咬。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来愈重。
陆棠清也夹在人群中浴血奋战,舞着软剑,身姿潇洒,在月光下一身白色的里衣,剑影纷飞,手下斩狼无数。
白狼王凶狠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发出愤怒地低吼,陆棠清回身一剑斩杀了扑上来的狼,目光一转,冷眼瞥向了白狼王。
一狼一人四目交汇,杀意涌动,竟有几分王者对决的意味。
下一瞬,白狼王怒吼一声,向陆棠清扑来。
陆棠清也冲上去与它厮杀。
陆棠清出招果断,一剑指向那狼飞身而起时毫无防备的咽喉。
那狼也聪慧敏捷,猛一甩尾,竟然在空中转了个向,偏头躲过陆棠清那一剑。
陆棠清一刺落空,顺势由刺变斩,要砍它脖颈。
那狼竟然往下一伏,就地一滚,连滚几翻从陆棠清剑下滚了出去。
“我去……”裴云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
“这狼都成精了吧。”
众人也看傻了眼,几乎要为这势均力敌的一招拍手叫好。
陆棠清勾唇一笑,看向白狼王的眼中有了几分赏识之意。
“身手倒是不错,不知你能接得下本王几招。”
待白狼王站稳,陆棠清王一剑刺出,白狼王迅捷躲闪,伺机反扑,陆棠清回剑格挡,白狼王扭头换向再咬。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很是精彩。
狼群的攻击停止了,聚集在一起,站在白狼王身后,似有给它助威之势。
士兵们也不再攻击了,也站在一旁静观。
白狼王不是陆棠清的对手,只接了十几招,就被划伤了。
陆棠清并没有下死手,刚刺入皮肉就收了招。
白狼王退到一旁,不敢再上前,在原地踱步几圈之后,悲愤不已地仰天长啸一声。
就在这时,屋后一处响起了一阵细细地狼啸哀鸣,似是在回应白狼王。
白狼王一听这声,愈发悲愤,眼里含着泪光,竖起汗毛来冲陆棠清嘶吼。
“棠清,有情况!”
陆棠清也察觉到事情不对,让身边一人去屋后查看。
不多时,那人抱回来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白狼。
裴云开门从屋里出来,看了小白狼一眼,道:“受伤了,伤得不轻!”
陆棠清检查了伤口道:“是刀伤,人为的。”
这人下手很有分寸,没伤到要害,只给他放了血,为的就是把狼王引来。
他冷眼在众人中逡巡一遍,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白狼王看到小白狼,神情急切,想要冲上前来,可被陆冷眼一瞥,又不敢上前,只在原地急得团团乱转。
裴云见它爱子情深的模样,万分不忍,取下背上的包裹掏出一个急救包来。
“我这里有些急救的东西,可以先帮它处理一下伤口。”
小狼的伤口不大,但似乎被抹了止血凝固的药,伤口的血一直不停地流,已经十分虚弱。
裴云先用小剪刀细心地把它伤口附近的毛给剪了,又用生理盐水给它清洗了伤口,再抹上了碘伏与消炎药粉,再用纱布条把伤口包裹了起来。
白狼王似乎看得懂裴云是在救它的孩子,在裴云处理伤口期间,它一直安静地看着,也不焦躁,也不愤怒。
处理完伤口之后,裴云看小白狼十分虚弱,转头对白狼王道:
“它失血过多,有些虚弱,我给它吃些补气补血的药,让它休息一下。”
说着,让人倒了一杯温水,从包里翻出一包驴胶补血颗粒,倒了一小半冲开,喂给它喝了。
“这是补气血的药?”陆棠清诧了一下。
他翻裴云包的时候,也翻到了这个药,同样是塑料的包装,让他以为这也是行房用的东西,只不过当时心急,只顾着找tt,没顾得上细看。
“这是我当年大出血的时候,月恒给我开的药,专补气血两虚的。当时拿得多了,没吃完。我想着出来打仗吧,难免受伤流血,怕用得着就带上了。虽然过期了,但保存的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概是了尘道长出品的药没有过期的概念吧,小白狼一小碟药下肚,精神就好多了,还有力气冲白狼王嗷嗷叫了。
陆棠清放下手中软剑,从裴云手里接过小白狼,将它放到白狼王面前空地上,再退了回来。
白狼王等他退回了原地,才上前亲昵地舔了舔小白狼,衔着它的脖子回到了自己的狼群之中。
狼群撤退了,临走之时,白狼王回头看了陆棠清和裴云一眼,才转身隐没在了林中的黑暗里。
群狼在月光中退去,来得气势汹汹,走得无声无息,一阵窸窣声过后,林中便已是寂静一片。
静谧之中,月光更显清冷。
“回去睡吧,今夜应该没事了。”裴云道。
“嗯。”
陆棠清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门一关,陆棠清突然扭头问了一句:
“你包里还有什么是行房用的?”
“没有了,睡觉!”裴云羞愤地吼了回去。
刚刚人狼大战完,就有心思想这事,这人果然是内火太旺,得治!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大伙没睡多久,天刚亮就起身了。
厨房里已经飘起了炊烟,妇人们正在烙饼熬粥,给他们准备干粮和早饭。
“爷,下山不易,路途遥远。若想天黑之前到山脚,吃完早饭就得动身了。”
“嗯。”陆棠清一边点头,一边把剥好的鸡蛋放进裴云碗里。
辛卯见了,识趣地退到一边喝粥去了。
副将悄悄蹭了过来,笑嘻嘻地道:
“惊着了吧?兄弟们也是头一回见爷伺候人。”
辛卯不敢点头,不敢评论主子的事,只看着裴云自然无比地吃着陆棠清剥的鸡蛋,心中兀自震撼着。
若非早已习惯成自然,断不会如此熟稔。看不出来,王爷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竟也是疼妻之人啊。
裴云全然不知陆棠清的旧部们内心是怎样的惊涛海浪,吃完了他剥的鸡蛋,还埋怨地剜了他一眼。
“昨儿个来的狼王都舐犊情深,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我来军营里都小半个月了,也没见你问过咱闺女一句。”
陆棠清端碗的手一抖,放下筷子问道:
“糖包可好?”
“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她都会爬了,长了四颗牙,能吃鸡蛋羹和米糊,我还拍了她的视频来给你看,可来了这么久,你连问都没问一声。”
裴云来之前的确拍了不少糖包的视频和照片想给陆棠清看的,可陆棠清没问,她自己也忘记了。
直到昨夜看到白狼王和小白狼父子情深,才想起来陆棠清在京城也有个孩子。
“拿来给本王瞧瞧,她可有长大些了?”一说拍了视频,陆棠清就来兴致了。
“当然长大了,可好玩了。”
孩子七八月时正是好玩的时候,会哭会笑,逗她就有反应。
裴云从包里拿出ipad来给他放视频。
视频一打开,众人就被孩童的嘻闹声给吸引了过来。
“这难道就是小郡主?”辛卯看到屏幕里的影像时,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也是头一回见。”副将喃喃地道。
“长得真漂亮,鼻子和嘴巴都像咱爷!”
“笑起来的样子像王妃。”
“看,她乐了,乐了!”一群大老爷们跟着镜头里的糖包一同傻笑,看得不亦乐乎。
一个视频只拍了一分多钟,很快就放完了。
大家看得意犹未尽,都催促裴云再放一遍。
陆棠清也没看尽兴,但一听大家伙起哄,脸霎时就沉了。
冷眼扫了一圈,大家就都蹲了回去,喝粥的喝粥,吃馒头的吃馒头。
“糖包现在可是皇嫂在照看?”
“是啊,请了三个奶娘照顾着,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小孩子记忆短,说不定过两月回去,孩子都不认得你这个爹了。”
陆棠清心头一忒,霎时有了危机感。
却嘴硬道:“哪有闺女不认得亲爹的?”
裴云瞥他一眼。
“不认得有什么奇怪的?你平日里就不怎么陪她玩,算起来,她都有四个月没见过你了,上一回见你的时候才四个月大,早忘记了。”
陆棠清顿时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孩子本就与他不亲近,小时候他一抱就哭,哪个干爹都不怕,就怕他这个亲爹。现在四个月没见着了,说不定糖包真的不认得他了。
一想到顾濂还在京城,说不定他这个干爹现在都比他这个亲爹还亲了,陆棠清心里就全不是个滋味,恨不得现在就回京城,把孩子抢回身边来。
裴云叹了一声。
“我现在也有点想糖包了。只可惜,光有ipad没网,不然的话还能打打视频电话什么的,多少能看孩子一眼。”
愈是在这种时刻,裴云就无比地怀念起现代的网络通讯来。
都说古代人生慢,其实就是什么都不够便捷,快不起来,只能慢,再心急都没用。
现代人之所以快,不过是现代科学解决了大家对速度的需求罢了。
就好比她现在,就迫切地想要这世界上有网络,有电话,好让她能想看孩子的时候看看孩子。
吃完了早饭,大家就上路了。
辛卯刚领着大家出门,就看到了等在森林边缘的白狼王。
一听到动静,他立刻站了起来,大伙这才看到他还带着孩子。
小白狼蜷卧在它的脚边,有气无力。
白狼王衔起小白狼,慢慢走到裴云跟前,把小白狼放下,朝她拱了拱。
裴云看了小白狼一眼,问它:
“你是想让我给它治病?”
白狼王没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懂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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