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置冰雪,夜入岩浆...七冰草,焱明子,一种至阴,一种至阳,会是这两种成分吗,嗯...应该没这么简单...还是先试试吧。”凤凝看着面前的医书喃喃自语道,目光一转,又落在了一旁的药材上。
凤凝在药房里配着药,折风进来了,将一张名帖递到了她面前,“馆主,户部尚书曹大人请您去府上一趟。”她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又随手丢在了一旁,道:“你或是夕颜替我去一趟的。”折风道:“是,馆主。”
折风出来后,对曹府的管家道:“馆主有要事处理,在下随您去一趟吧。”管家为难道:“这...这...”
折风温和一笑,道:“在下自幼习医,虽不比华佗在世,但也无愧于妙手回春。”温和有礼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安,这位管家便也不再为难了,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有劳了。”
管家带着折风到了曹府后,曹大人面上有些不悦道:“不是让你去请馆主吗。”管家小心翼翼地回道:“老爷,是这样的,馆主有要事处理,所以...先让折风大夫过来一趟。”
曹大人不快的目光斜向了折风,带着几分不屑和轻蔑,折风从容不迫地施了一礼,声音仍是温和有礼,“大人,可否先让在下看看病人。”
曹大人目光遽沉,静默良久之后,才无力地摆了一下手,“带他过去吧。”管家道:“是,老爷。”
屋子里的门窗全都用木板牢牢钉着,只有昏暗的烛光在墙面上摇曳下诡异的暗影,铁链碰撞的锵锵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听得无比清晰...
曹魏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了,嘴上套着一个铁铸的笼套,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球恶狠狠地瞪着来人,阴森的白牙如饿狼一般咧露在外,在嘴套之间半隐半现,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呼呼声,准备随时扑上去将猎物撕咬殆尽。
折风见此情形,面上并未有一丝惧意,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管家在一旁微微瑟抖着,目光牢牢地钉在地上,根本不敢直视前方的怪物,“曹公子是从何时起,变成这幅模样的?”
温和的声音让身旁的管家稍稍安下了心神,身子也不再瑟抖了,“是两天前的一个夜里,少爷突然就发了疯,见着人就咬,活活咬死了一个下人,”说到这儿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下人身上被咬得是血肉模糊,真是惨呐,老爷不得已才让人用铁链将少爷捆了起来,关在了这个小屋子里,第二天,天刚亮,看守的下人急急忙忙地跑来禀告老爷,说是少爷好像怕光,老爷就让人用木板把所有的窗户都封了起来。”顿了一下后,沉重着声音叹道:“折风大夫,您看,少爷这病可怎么办啊?”
折风道:“在下先给公子把一下脉,再对症下药。”管家有些不放心地叮咛道:“您可要小心点。”
折风轻点了一下头,拿着药箱朝前方的人走了过去,那喉咙里的呼呼声陡然加重加促了,铁链猛然晃动,管家被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铁链倏地拉紧,怪物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霎时,一根银针迅速精准地扎在了怪物的额头上,那双血红的眼球被关在了眼睑之下,管家松了一大口气,抬起还有些颤颤巍巍的手擦着额上的冷汗。
折风蹲下身,三指搭在他的脉上,把了把他的脉息,收回手后,道:“劳烦将公子的嘴套打开。”管家为难道:“这...”折风道:“这银针上淬有麻沸散,公子暂时不会醒来。”
管家犹豫地答应了,然后让一旁看守的下人打开了曹魏嘴上的笼套,折风从药箱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递给其中一名下人道:“喂公子服下。”
下人犹豫着不敢去接,管家一声呵斥,“还不快接着,有折风大夫在呢,怕什么!”
下人接过药后,一只手颤抖地捏开了自家少爷的森森白牙,侧着脑袋斜着余光,迅速将另一只手里的药放了进去,旋即倏地一下收回了两只手,退到了一旁。
接着,折风取出一套银针,精准利落地砸在了曹魏头上的主要穴位中,又轻轻拈动银针至合适的位置。
施针完后,管家过来道:“少爷没事了吧?”折风轻点了一下头,道:“公子暂时还不能见光,每日早中晚,要以艾草焚熏屋子一遍,一个月后,在下会再来诊治。”管家心中大喜,忙不迭地对他道谢。
曹大人得知这个好消息后,对折风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毫不吝啬地夸赞着他的医术,都快把他捧到天上去了,又让管家去准备酒席,说要好好答谢他一番,折风婉言推辞了,曹大人便让管家好生送他回了医馆。
管家又对折风道谢了一番后,才带着人回去了,夕颜在药柜前查点着药材,紫珠拿着一个册子在她身后记着。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上午的病人看完病后都回家了,医馆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夕阳清婉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夹着紫珠几声清脆的“嗯”声。
折风进来时,夕颜淡淡地揶揄了一句:“又去抛头露面了。”紫珠也微微笑了一下,折风带着几分无奈地自嘲道:“这抛头露面的事,我干得还真不少。”
这时,凤凝撩开帘子走了出来,“什么抛头露面啊?”夕颜道:“馆主,咱们的折风公子又去给人望闻问切了。”声音带着几分淡淡的俏皮。
凤凝颇有意味地“哦~”了一声,一双狡黠的眸子盯着折风道:“我看不是望闻问切,而是暗送秋波吧。”
折风无奈地轻呵了一声,“馆主,这你可就冤枉在下了,那曹府公子可不是暗送秋波,而是目露凶光,恨不得将在下一口咬死。”凤凝一听是曹府公子,顿时来了兴致,“那你给我和夕颜好好讲讲吧。”
折风将曹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凤凝突然一拍桌子,“遭了。”又对两人道:“夕颜,你去李府看看李家小姐,折风,你去周府看看周家公子。”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医馆。
折风和夕颜不解地对视了一眼,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尽快出了门,照她的指示去了周府和李府。
铃音惑耳,媚香焚心。
凤凝记起曾在一本西域医书上见到过类似的记载,媚术惑香,阴毒无比,以香惑之,以铃诱之,媚香附骨,噬其心志。
心性不够坚定者,便会屈于心魔,深陷欲念,不可自拔,盘踞于体内的媚香以此为生,以此为滋,人会变得暴戾不堪,极度畏光,最后疯魔成狂,心脉尽断而亡。
此种媚术,需以银针渡入百汇,神庭...等穴位,将媚香聚于喉鼻一处,再以艾草焚熏除之,若心性坚定者,媚香无以为生,自会退散。
媚香阴寒,她必须尽快为她大哥清除体内余香。
凤雪在密室中运功调息着,自从上次晚宴后,他体内的寒毒就突然加重了,凤凝给他配的药已经无法压制了,他每日都需运功将寒毒强制压住,千斤重的石门缓缓转动,“大哥,你在吗?”
他收起了手,体内的气息陡然乱做了一团,在他胸腔内横冲乱撞,这个人下一刻极有可能因经脉尽断而亡,但那双凤眸仍温柔地注视着快步跑来的人,“怎么了?”
她将药箱放在一旁后,赶紧为他把了把脉,脉象紊乱不堪,二话不说,直接扒下了他的衣服,手上握着一套银针,双手齐开,二十四根银针精准地扎入了他背上的主要穴位中。
她一个转身,手上又多了一套银针,这次,精准地扎入了他正面的主要穴位,最后,以一根金针封顶。
他勾着一丝自嘲的弧度温柔道:“又被你扎成个刺猬了。”她严肃道:“专心调息,不准说话。”他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施针完后,她扶他在榻上躺下了,给他盖好被子后,在榻边坐下了,将惑香一事给他说了说,打算明日再为他除媚香,“大哥,你今天好好休息。”说着又拢了拢他肩前的被子。
凤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小凝,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总是偷偷溜到我床上,要我给你讲故事。”
她轻轻笑了一下,“当然记得了,我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凤雪往里边挪了一下,“那今天,大哥再给你讲一回故事吧。”她笑着道:“好啊。”
“在极北的冰雪王宫里,住着一位年轻的王。”
“只有他一个人住吗?”
“别急,故事要慢慢讲。”
“嗯。”
“一个雪夜,年轻的王听见了自远方飘来的歌声...”
...
“在下是妙春医馆的折风,有要事求见周公子。”折风温和礼貌地对周府的管家道,管家见来人是那位谦谦有礼的折风大夫,忙请他进去了。
夫妇俩正在屋里逗着摇篮中咯吱直笑的琛儿和潇儿,管家欲进去通报,折风抬手挡了他一下,又温和得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不必了,在下告辞。”
管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去忙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