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续道:“这当中关窍,须得从十七年前说起。彼时承天府刚刚成立,尉迟百炼将司空一脉的传人司空卜收入府中。那司空一脉源自战国时‘阴阳家’,一直就为皇家观星测象,奇准无比。司空卜不知承天府的荒诞职能,只道也是像祖辈那般为皇家卜筮吉凶,便于一日夜观星象,得出‘病星入将胎,异宿乱皇堂’之断语。”
座下之人都是寻常百姓,对星象断语懵然不懂,便有一人问道:“什么叫‘病星入将胎,异宿乱皇堂’?”
说书人手一指,道:“这位看官问得好!所谓‘病星入将胎,异宿乱皇堂’,其象断之意,就是说,将有一人天生病体,却能得天机缘成国主身边一名将才,最终引动国主人反篡谋夺天下。那司空卜得此结论后,又依时测出一个生辰八字,交给尉迟百炼。谁知当年尉迟百炼只想着逢迎圣意,没将这事向上禀报,也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里。直至十七年后,这时尉迟百炼已经得了周长治专宠,其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心里却始终还想往上爬。”
座中看客又有一人喊道:“那岂不是要谋朝篡位?”
说书人道:“谁说不是呢?那尉迟百炼有了此贼心,就想起十七年前司空卜的断语。欸!他越想,就越抓耳挠腮,他越想,就越觉得那能谋夺天下的‘异宿’,说得就是他自己,做梦都把自己给笑醒了。因此,这尉迟百炼就私下派人寻找符合生辰之人。谁知此时正巧又收到木榴岛上有病骨少年长生功的传闻。这长生功与生辰八字两相验证之下,竟然都共同指向了林慕生,因而尉迟百炼自然是非要林慕生不可了。”
众人听到此处恍然大悟,便有十几个听众高声吆喝,大骂尉迟百炼痴心妄想。花辞泪凑到林慕生耳边,笑道:“小哥哥,原来你是‘病星入将胎’,大将之才啊!”
林慕生无从判断说书人讲的是真是假,但对以后能成将军一说却是矢口否认,道:“我从小能求活着便不错了,哪有当将军的想法?如今虽身体一如常人,但见了朝廷这等昏聩,我又与承天府仇深似海,怎会有想去当将军的心思?这断无可能!”
说话间,台上又拍着响木说道:“闲话少提,言归正传。刚才说到尉迟百炼这么哈哈一笑,林慕生这小子就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说道:‘久闻尉迟府主天下无双,今日小人得见尊颜,果真如天神下凡。小人有幸,得供府主驱驰。’这小贼只道一番溜须拍马能博得尉迟百炼欢心,何曾想过那尉迟百炼才是当世溜须拍马的老祖,这几句花巧言语如何能说动得了他?当下,尉迟百炼只是冷言说道:‘能不能供本座驱驰,还须看你的真本事。’那林慕生就磕头如捣蒜,直呼:‘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是夜,尉迟百炼几番交代,就急着将林慕生送进宫里面圣。那周长治听闻大喜,连夜将文武百官召进宫来。当时百官分立金殿两侧,尉迟百炼手按腰中长剑,领着林慕生大步踏上,他亦不下跪,只是微微鞠躬行礼道:‘微臣幸不辱命,将紫电真人长生功嫡传弟子带到。’林慕生那贼子当即下跪叩头。百官都侧着眼只看热闹。
“周长治见林慕生跪在下面,险些要从龙椅上跑下来搀扶,幸好有宦官拦住。周长治正正衣襟,喜道:‘众卿,朕追觅长生不死之术,已二十余载,今日得天独幸,将登不死之境。众卿皆为朕之见证。’转过去向林慕生招手,喊道:‘快快快!现在就上来将长生功传授与朕!’林慕生这贼子也不客气,谢恩后起身步上金阶,与周长治同在龙椅边的地上盘坐,又在周长治耳边说了几句口诀。
“这位看官要问,这是哪里来的口诀啊?其实,上回书已经提过,这长生功无非是用归海庄的紫云功假冒伪装的。列位可能都知道,这紫云功刚猛非常,若是练得对了,的确可以强身健体,可那周长治是蠢蛋一个,又没练过什么内功,听完林慕生口述后,头几句还记得,后面就忘得精光,结果却是错误地练岔了气,蓦然间被功力反噬,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众大臣见状,急忙下跪请安。此时百官中忽有一人喊道:‘这来历不明的小厮,胆敢欺君罔上破坏龙体。理应拖出去问斩!’此言一出,周围百官也开始纷纷附和高喊。尉迟百炼也未料到周长治练了紫云功后口吐恶血,饶是霸道如他,也是看得惊了,当下手按长剑,心想:若是周长治怪罪,便顾不得其他,一剑砍了林慕生推脱职责为先。
“林慕生那贼子看到如此场面,又见周长治和尉迟百炼眼露杀机,心里大呼不妙。只是这贼子多么奸诈,如此情形下,居然还能急中生智,忙跪倒在周长治面前,高呼道:‘恭喜国主,贺喜国主,国主鸿福,今已冲破龙血,达到长生功第二重,。’
“那周长治受伤吐血,本已龙颜大怒,闻言却是好奇心起,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林慕生那贼子急忙磕头道:‘国主乃天命真龙,龙精龙骨龙血,可万岁不死。但龙龄毕竟也有其期限。长生功能助国主冲破万寿之限,第一步便助国主更替龙血,是以会让国主吐出一口血来。小人得真人传授长生功时,真人曾言此功只能传给明君明主,明君明主练之神清气爽长生不死,昏君昏主练之内腑如撕裂疼痛。敢问国主,现在是否觉得比之之前神清气爽了许多。’”
“那周长治被功力反噬,内腑早已受伤剧痛,被林慕生当殿这样问起,倘若实话实说,岂非承认自己是昏君昏主?当下只得强忍疼痛说道:‘你……你说得不错,朕的确神清气爽,受用非常。’百官不明就里,闻言都是惊讶,个个跪拜口诵:‘明主圣明。’唯独尉迟百炼功力深厚,远远就瞧出周长治身受重伤,因而只冷笑不语。
“那林慕生跪在地上,用眼去瞟周长治,见周长治眼里还带有一丝不悦,当即又叩头道:‘国主圣明,小人有个不情之请。’周长治道:‘你还想如何?’林慕生道:‘国主吐出的龙血虽对国主已是无用之物,但龙血毕竟是龙血,对我等凡体大有裨益,恳请国主将所吐之血,赐予小人服用。’
“众臣闻言,几欲作呕。原来那周长治十几年来一直服用承天府进献的各种丹药,把体内吃得是浑浊不堪,因而刚才所吐之血是浑如淤泥,臭不可当。周长治听林慕生这样一说,便甩了甩手,道:‘你要服用就服用罢。’林慕生当即咚咚咚磕了九个响头,爬着过去,将地上臭血用舌头舔得干净。众大臣见状,个个瞠目结舌,急忙下跪口呼万岁,实则却是偷偷拿手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吐了出来。”
说书人说到此处,勾栏之中已经是满堂哄笑,不少人大骂道:“林慕生这贼子真的如同一条狗一般。”
林慕生本就知归海光祖阴险恶毒,却没料到他这般下作,累得大家不明之下纷纷大骂自己畜生不如,当即拳砸木桌恨恨道:“归海光祖这贱人,我总有一日宰了他!”花辞泪又给他倒了杯凉茶,笑道:“小哥哥消消气,你心里知大家不是在骂你就好!”
台上说书人又往下讲:“周长治最喜他人奉承,看了林慕生这卑微模样,心里气已消了,当即哈哈笑道:‘好好好,你忠心可嘉。’便着人赐了林慕生黄金百两,林慕生又言:‘小人得真人吩咐,传授国主乃小人职责,不能受赏。尉迟府主从中牵引,理应有功。’周长治便将黄金增至千两,转赐了尉迟百炼。尉迟百炼躬身谢恩。周长治内腑疼痛难忍,不想在百官面前出丑,便退了朝堂往后宫去了。’
“林慕生当下亦随着尉迟百炼回转承天府。尉迟百炼见他狡诈机智,懂得来事,非常满意。林慕生趁机道:‘尉迟府主能得圣恩真是可喜可贺,只是方才金殿之上,有人却故意陷害府主。’尉迟百炼诧异道:‘有么?’林慕生道:‘方才金殿上带头高喊处死小人之人,其意定在府主。’尉迟百炼闻言微笑,道:‘你说的是周文隆?他是国主的远房亲戚,小时与国主一同长大,后来出宫去了,前些年国主想他,将他召回做个二品文官。他不过担忧国主,随后高喊罢了。’
“林慕生道:‘府主不可大意,想小人卑微之躯与他无仇无怨,他故意在阶前大喊,必是故意小题大做,想让国主治府主引见不周之罪。’尉迟百炼笑了笑道:‘你这样说来,我倒也想看看本座与周文隆,在国主心中何者重要。你心里有想法,便去做了。’林慕生大喜,当即在承天府点了五十名府兵,夤夜赶到周文隆府中,二话不说踢门便入,便将周文隆全家上下六十三口人,只杀得血流漂杵,是鸡犬不留。”说书人响木一拍,收道,“这正是:病骨少年林慕生,心如虎豹意沉沦。纵然赵高并盗跖,从此枉称阴毒人。”
说书人语音落下,掌声与叫骂声哄堂而起。林慕生颜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起身出了勾栏。花辞泪追了上去,问他心里想些什么。林慕生冷静说道:“我原先气头上,想进去将说书人暴打一顿,听完之后,才知归海光祖竟已卑鄙恶毒至无以复加,我今天纵然能暴打一个两个,如何能打得完如此许多百姓。现在心里唯盼早有一日,能手刃归海光祖此贼,为妈妈报仇,为自己一雪此番大耻!”花辞泪笑道:“小哥哥能想通,真是再好不过。”
二人当下依原路往马车方向回去,行过一个偏僻小巷时,忽有四条大汉在前头堵住。花辞泪拍着林慕生手臂道:“他们就是刚才在勾栏里鬼鬼祟祟瞧我们的人!”
林慕生之前在勾栏里生着闷气没有理会花辞泪的言语,此刻才第一眼见到那四个大汉,感觉有一丝眼熟,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林慕生心想自己已开始行走江湖,遇到一些人拦路也再常不过,当下双手抱拳,上前一步朗声道:“四位好汉,不知拦住去路有何见教?”那四人也不应答,见林慕生上来,从腰中抽出钢刀便往林慕生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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