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百炼心知遭人设计,只得用一只左手去挡,将周长治的右拳隔开,却让周长治的左拳从掌下穿过,正中了自己的胸口。尉迟百炼喉头一甜,右手一抡,将周延祀甩出半丈,得空忙运起“雄关诀”,但尤晚了一步,一股紫云功的内劲已窜入心脉,将他伤得呕出血来。
尉迟百炼自负武功天下罕有,身穿金甲时独对归海听涛和林慕生两道九重紫云功,也不曾负伤,哪里会料到竟被周长治这个昏君伤至吐血,当下怒极大喝,霍然站起,周身气流涌动,将周长治及龙椅震开丈余。
椅下之人翻身而现,不是别人,正是归海光祖。只见他纵身一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宝刀,一招“鹰翱式”,向尉迟百炼当头劈落。尉迟百炼见那手劲凶悍霸道,便知此招非同小可,心里不敢大意,双掌合十将刀刃紧紧按在掌心。
此时周延祀一个鲤鱼打挺,面上紫气缠绕,竟已是紫云功的第九重。尉迟百炼受伤之下,正全神与归海光祖拼斗内力,哪能顾及身后周延祀就近发难。只见周延祀一拳挥出,若千钧重锤,打在尉迟百炼背上“肝俞穴”,紫云功内劲透体直入,将尉迟百炼肝脏震得破碎。
这几下均在眨眼之间,百官看得惊慌失措,刘氏兄弟也是啧啧称奇。林慕生则是由衷钦佩,心道:“原来用紫云功冒充长生功传授给周长治,为的就是这一击!不知尉迟百炼心里作何感想。月大秀才半年多前,便已开始此局,每一看似不经意之事,都在他的预料,当真恐怖!”
转念一想,心道:“奇怪!周长治父子纵然学有紫云功,但没有总纲,是怎么冲破第五重的?方才见归海光祖似刚从宫外回来,不似来不及与周长治父子见面才对!难道老匹夫也在宫里了?”
寻思间,忽听得尉迟百炼震天长啸,一掌将归海光祖拍出数丈,回身便往周延祀背上击落。周延祀虽已将紫云功练至九重,但缺少打斗经验,竟不知如何闪避。周长治见子陷危,急忙飞扑上来,中掌摔地。尉迟百炼跃到阶下,尉迟正抽刀喝道:“众人速救府主。”便有承天府府兵抽刀而出,将身旁同伴砍翻在地,本还有三四百人的承天府兵,转眼只有百余人站着。
尉迟百炼见状大惊,才知承天府早被周长治的人马渗透,心知大势已去,不待周延祀和归海光祖追上,便抽剑连杀了十数名府兵,尉迟正在一傍抽刀掩护,二人夺门向殿外逃去。周延祀昂然而立,双目闪光,手指殿门朗声说道:“众将速将逆贼尉迟百炼正法,论功行赏!”众府兵得令,急忙夺门追出。
林慕生忙与刘氏兄弟一起跃到地面,远远地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众府兵已在午门边上的广场将二人围住。尉迟百炼犹如负伤猛虎,更见凶残,提着一把长剑,不绝剑气若风而出,转眼已将二十余人击毙,无奈众府兵前赴后继,杀之难尽。
便在此时,只见地面上“嗤嗤”冒出火星,不待喘息,便是此起彼伏的剧烈爆炸,地上砖石乱飞。
这一变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众府兵被爆炸波及,不是炸断了腿脚,便是被碎石板砸晕过去,尉迟百炼和尉迟正也被炸得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若非二人功力深厚,早已重伤昏迷。
二人忙趁隙自午门上的破口跃出,向南逃去。林慕生与刘氏兄弟在暗中紧跟。午门外二里已是百姓们的居住区,房屋鳞次栉比。尉迟二人沿着大路疾走,林慕生等三人则施展轻功,跃上屋顶,在上面紧紧跟随。
尉迟百炼重伤下运气奔走,腹内气血翻涌,加上肝脏被周延祀击碎,头上已是冷汗直冒。他见后方并无追兵,便以手撑墙,稍作休息。尉迟正手握钢刀,守在他的身后。
林慕生等三人也在屋顶上停下脚步。刘金水道:“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眼下尉迟泼皮重伤,正是取他狗命的好时机!”林慕生道:“只怕江山阁早有布置,贸然出手会否再如前番打断他们计划?”刘越俎道:“眼前一切真的都是那个秀才布的局么?以前奇怪‘江山阁’怎么能列到江湖‘五宗’,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三人于是决定再等片刻,观察情况。下方尉迟百炼喘气说道:“没想到我尉迟百炼竟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当时看到鬼莹玉后,便知周长治想要除我,是以决定先下手为强!没想到他们早就处心积虑……好一个周长治好一个周延祀平日里的无能浑噩,原来都是刻意伪装。今日大意让我一败涂地,当真可恶至极”
林慕生闻声,心道:“奇怪!‘鬼莹玉’不是鬼道纵横之物么?为何尉迟百炼说看到‘鬼莹玉’,便知周长治要除掉他?”
尉迟正说道:“堂哥,如今大势已去,怎得是好?”尉迟百炼道:“无妨,我这伤还不至死,只要逃至南门,与那里的府兵会合出城,待我伤愈,便独自潜入皇宫,将周长治父子宰了”尉迟正喜道:“那我们速往南门!”说罢左手搀住尉迟百炼右臂。
尉迟百炼待要起身,只觉右肋一凉,尉迟正手中钢刀已刺了进去,将他肠子刺破。尉迟百炼急忙一掌将尉迟正推开,肠液混着血液自右肋刀口涌了出来。
这一变,让屋顶上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尉迟百炼紧捂伤口,道:“阿正,你……你……”尉迟正横刀狞笑:“堂哥,没料到吧!你很聪明,知道抓拿传播谣言的相士审问,让归海光祖败露,可我才是国主安排下的暗手!你难道不奇怪,国主那么多人马是怎么渗透进承天府里的么?”
尉迟百炼脸上肌肉跳动不止,颤声道:“我……我明白了,怪不得前日你会故意放走归海光祖我早该料到,你能与归海光祖背叛我一次,也就会与他背叛我第二次……真不该心慈手软……阿正,你我兄弟,为何要这样对我?”
尉迟正冷笑道:“堂哥,归海光祖说得不错,人就该往高处走!既有机会更进一步,堂弟为何要永远居于你之下呢?”尉迟百炼喝道:“阿正,别以为这样就能拿下我!你的一身武功还不是我教的?”
二人话不投机,当即刀来剑往。尉迟正之所以用刀刺尉迟百炼右肋,便是想让对方腾不出右手使剑,不料尉迟百炼左手的剑法也已练得出神入化。尉迟正自以为与尉迟百炼朝夕相处,对后者的武功早已熟悉,但直到正自对敌起来,才发现尉迟百炼的武功,真的已经超出了他能想象的境界。
尉迟正攻了四五十招,尤未拿下重伤的尉迟百炼。他心中立功心切,刀法越走越快,尉迟百炼一眼便瞧出当中破绽,虚晃一剑。尉迟正心中暗喜,钢刃劈风来剁尉迟百炼肩头。
尉迟百炼不待钢刀劈到,左手一抖掷出长剑。那长剑自尉迟正右侧旋转飞出,又从尉迟正左侧飞回尉迟百炼手中,将尉迟正双肩琵琶骨一起划破。尉迟正吃痛,钢刀脱手掉地。尉迟百炼跃起一脚,将尉迟正踢倒在地,转身疾往南面而去。
屋上三人急忙施展轻功追上。尉迟百炼奔了一里左右,忽闻剑啸龙吟之声,前方一条白色身影挺剑自屋顶纵下。林慕生低声呼道:“那便是‘月影剑客’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