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鱼睡着了，眼睛红肿，蜷缩在地上。
夜已深，远处走来一个人影，长发飘飘，一身灰色的朴素长袍。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那人蹲下来，声音如棉花般柔软，能够安抚人的心灵。
嗣杉蹲下来，轻轻将林鱼抱进怀里，用纤长的手指梳理着林鱼的头发。
“发生了很多事情吧……不过没事了，很抱歉离开你这么久，我应该好好保护你的……”
于山站在树杈上，“那小子没事，倒是你，伤的很重。圣殿的人追到你了？”
“来一个，死一个。”嗣杉微微答道。
“可你我已经远不如当年了。”于山说道，“用不了多久，全天下就都会知道玉面屠夫还活着，全盛时期的你倒是不用怕，可现在你连当年的十分之一都不如，何况还带着林鱼这小子。”
“我会保护好他。”
“你能护他多久？”于山冷冷地说，“你的时间不多了，虽然这话轮不到我来说，不过你的身体，你比谁都清楚。”
嗣杉沉默了。
“我会把我会的东西都教给这个小子，让他以后有自保的能力。”于山望着闪烁的天空，说道，“你也应该把如何使用血脉的技巧教给他……”
“不可能！”
嗣杉怒了，“我只要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可他不是正常人，他早该死了，是你用圣石和血鸦给他续命。”于山声音冷漠，“我们的理想，会由这小子来完成，圣殿的人知道了你的下落，肯定会来找你，到时候你身边的林鱼也会被他们列为怀疑对象，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们会把这小子杀了取走圣石。”
于山跳下来，把嗣杉的衣领狠狠地往前一扯，吻上了她樱色的嘴唇。
“别犹豫了，我没有强迫他去完成我们的理想，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念想，无论如何，你都不希望他在乱世中苟活吧？”
嗣杉身上灵力一震，将于山震退了好几步，抱着林鱼往山下走去。
“记得蒙上面纱。”
于山在背后提醒道。
***
林鱼睁开眼，感觉全身僵硬无比，不动还好，只要稍微一动身体就会疼痛。
“不要乱动，可能牵扯到伤口，你身体的治愈力很强，安心休养就好了。”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林鱼努力地转过头，想要看到那人的脸。
“嗣杉……”
“在的。”
嗣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穿着灰色的长袍，一脸的温柔像是快要滴出来。
“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鱼盯着嗣杉，声音嘶哑。
“没有的事，我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吧？”嗣杉抚摸着林鱼的头，“辛苦你了。”
“我很难受……没能救下他……”
“嗯。”
“我还想教他怎么做饭的……”
“是吗？”
“可是他死了……”
“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如愿的，努力过就好了。”嗣杉安慰着他，“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好好休息吧，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买。”
林鱼摇摇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只要嗣杉在他的身边，他就能够安下心来。
“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还好，看来我的灵核还算有用。”于山靠在门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了。
“你把灵核给了他！？”嗣杉震惊了，灵核是只有无量境以上的修行者才有能力在体内凝结出来，用于储存灵气，对于大修行者来说，没了灵核，就相当于剥夺了他所有的修为，因为他再也没有庞大的灵气转化为灵力供自己所用。
“孤注一掷，不拿出所有怎么能算绝境里的赌徒？”于山对此毫不在意，“与其这样去死，我选择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东西方战争爆发后还不是最重要的……”
“天劫吗？”
嗣杉呢喃道，那是来于上古的预言，千万年的劫难将会到来，清洗世间的一切，这是圣殿的绝密，但对于嗣杉和于山这两位曾经属于圣殿的高手，却不算秘密。
圣殿最初创立的宗旨，就是要对抗此次的劫难。
嗣杉想起了那个被锁在地底深处的人，他的眼神那么孤独，就像是千万年前的旅人，独自一人活过漫长时光。
自己的剑刺进他的胸膛时，他洋溢着解脱的笑容。
从那天开始，天下间的灵气，开始消散。
“考虑好了吗？”于山问道，“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圣石是能够挽救天劫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你要拿来救林鱼。”
“圣石能不能挽救天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如果不救他，他就会死。”嗣杉轻拂林鱼的脸。
“天劫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我把圣石从圣殿带出来，仅仅是为了阻止战争的爆发……”
“可照现在的情势来看一点也不乐观，你并没有阻止战争，只是延缓了它的发生。”于山呼出一口气，“当年陪你一起犯蠢的我，现在想来是真的挺蠢的……谁让我们都有着差不多的童年呢……”
***
林鱼看向嗣杉，桌上盛满了香喷喷的饭菜。
嗣杉拿着碗，一口一口地喂着他，他吃着饭，默不吭声。
林鱼沉默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会奚落嗣杉了，即使有时候嗣杉在某些生活上的小方面犯了错，他也只是默默地绑着嗣杉纠正。
嗣杉想尽办法来逗他开心，可是都没用。
过了几天，林鱼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他成天地坐在桌前，捣鼓着一把左轮手枪和断掉的袖剑。
嗣杉对于那把左轮手枪很是在意，但是没有多问。
她几乎日夜不离地守在林鱼身旁，两人一呆就是一天。
林鱼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下楼，店小二冲他打招呼，他微微点头致意。
他走进后院，将锅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全部放在拖车上，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嗣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旁，蒙着黑色的面纱。
“去一个朋友的家……”
“我陪你吧？”
“好。”
洛水城的白天依旧嘈杂，林鱼和嗣杉走出城外，那个城墙上的士兵见到了他们。
“喂！小子！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正想这么说，却看到了林鱼身旁蒙着黑纱的女子。
“什么嘛，原来等到人了。”他嘟囔着，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