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坐落在玄甲洲西北部的天海城亦或者是洪阳城有些许不同,灵武城的风光别具一格。
若天海洪阳象征着的是辉宏壮观,每一块城砖里面凝聚着的都是历史的沧桑,见证着的是红尘的滚滚逝去留下的赞歌,便像亘古伫立的粗犷巨人,灵武城就像是冰雪雕刻的剔透美人儿,凝着的是娴静脱俗。
整座城池通体以雪山上的万年玄冰雕镂而成,占地颇为庞大,玉鼎雪山的山巅之上,被不知何年的大能平白截去一层,灵武城就是被移山填海一般硬生生凭空搬了过来。
在玉鼎雪山的山脚往上看灵武城,便像是天地间茫茫冰雪间的缀着的一枚闪亮剔透的明珠,在阳光之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就在这雪山之巅,在这悬空大半在外的灵武城中,足有九十万的元修生活其间。
与其他城池的世家不同,便如洪阳徐家,占着个洪阳城的名头,实际上家族驻地却在洪阳城外百里的那座山巅。
灵武城的许多世家都是龟缩在城中,林大了,什么鸟都有,鱼龙混杂之下,大多世家弟也养成了一双火眼金睛。
哪些家族里面还有老不死的藏得深深,哪些家族是灵武城里面不能得罪的,哪些家族的二世祖是个混世魔王,哪些江湖豪客又可以深深结交。
就连出去勾栏怡翠之地,都要留心那些媚态天成的勾人女是不是乌鸦酒馆里养着的鹰隼蜘蛛,更别其他城池里异常常见的欺男霸女的行径,在这里从来不曾见过。
整个灵武城就和它的外表一样,看起来似乎一眼清澈见底,直透本质。
可是这从来没人敢打破的惯例,却在前段时间被人无比蛮横地抛之脑后。
然后……便没有了然后。
那个住在灵武城号称最高的水晶宫里面那个黑纱女,一颦一笑就和她的动作一般勾人心魄,干净利落。
那个精虫上脑的家伙连美人身上穿着的轻纱都没能碰到,便被一指穿心,事后气势汹汹的老家伙带人过来的时候,仅仅是盏茶的功夫便面色苍白地退了出去,连一句狠话都没敢多。
事到如今,这位倾天下妩媚的女依旧住在最高的水晶宫最高的一层楼,无数自诩不凡的世家公依旧目光灼灼,但无论如何已经不敢动手了,就连句话的勇气在那个女的面前,都顷刻间消失不见。
美人如玉,裸露在轻纱外面充满弹性的肌肤如羊脂一般细腻嫩滑,也许仅仅只是一道曼妙的弧线,一握浑圆的手踝,轻吐出的一口气,都能让人口干舌燥,目眩神迷。
谁也不知道这美人是从哪里来,唯一知道的李家老头也是一副打死不松口的模样,只知道这个不平凡的女却有一个平凡的名字。
游瑜。
有了前车之鉴,更没人敢轻薄与她。
他们能做到的最逾距的事情,只怕就是端坐在水晶宫的大堂里面,穿着锦衣华服,努力显得气度不凡,然后在暗地里偷偷觑着,恨不能一双眼睛黏在她的身上,永生永世也不要分离。
水晶宫是灵武城最大的一座客栈,装饰富丽堂皇,据其后有玄甲明定军的背景。
许多世家充门面的大厅都比不上水晶宫,所以为了充面,大多世家弟都会三天两头带人到这里来彰显家世不凡。
自然而然,仅仅只是半天的时间,整个灵武城已经到处都是这个名叫游瑜的女的所有事情。
传言她身段妩媚动人,面庞却清纯似水,传言她冰肌玉骨,传言她心狠手辣,传言她背景和实力一般深不可测……
仅仅半天的时间,灵武城所有的雄性已经被她深深吸引,无数人趋之如骛,只为了远远看她一眼,便好似吃了人参果一般身轻体泰。
不知道这些传言到底是哪里来的,因为仅仅只披了一层轻纱的游瑜,一向都是带着幕离的,谁能看透她刻意阻挡的幕离?
白皙的胸脯若隐若现,浑圆修长的的大腿,挺翘的满月一般的臀部,身段完美,诱惑人心,有心看得更深,却偏偏什么总也看不见,这个女人充满了神秘,神秘到让所有的人都为之发狂。
这个让人发狂的女,就这么施施然地走到大厅的正中间,走到一张桌旁边坐了下来。
这张桌从她来了之后,没有一个人敢再坐一次,哪怕她不在的时候。
无论是谁,即便是自视再高的世家弟,看见她的时候,总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圣洁与妩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足以让其他人为之付出生命。
水晶宫的掌柜的亲自端着一碗拳头大的珍珠一般的吃食过来,一路行来,目不斜视,鼻尖尽是细密的汗珠,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游瑜的身边。
见多识广的掌柜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两股战战,把那碟价值不菲的吃食放在桌上之后,连话都不敢多一句,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扭头便走。
于是这位仙与妖女的综合体便在近千道炽热的目光之中缓缓掀起幕离的一角,露出一截完美圆润如玉的下巴。
当那软糯的红唇露出一角的时候,几乎在同一个刹那,大厅之中整齐地传出一声吸气声。
吸气声是如此的巨大,就像是天边响起的一道闷雷。
近千人,近千名或是骄傲的世家弟,或是老谋深算的家族长老,在刹那间失了神。
炽热的目光陡然间刺目不止一倍,若不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还不知道在这水晶宫之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丑态。
游瑜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周遭的那些目光一般,一口一口轻轻品尝着面前的食物,表情近乎虔诚。
蓦地,她悬在胸前一道炫目深沟处的一枚毫不起眼的珠陡然间一热,她的动作随即停止,一只手猛地捂住了那枚珠。
笼罩在烟雨中朦胧的崇山峻岭一阵颤颤巍巍。
又是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水晶宫的二楼传来一阵桌椅跌倒的“乒乓”声。
珠在她的手中缓缓悬起,慢慢转了个方向,笔直地要向水晶宫的侧面撞过去。
她笼罩在幕离之后的一双妙目流转之间,纯洁的面容之上,媚态天成。
嘴角轻轻一挑,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那枚珠重新恢复了正常。
她透过幕离站起身,看向那个方向。
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随便扔下的棋,便能收到如此奇效。
果然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伸出自己青葱白玉一般的手掌,又是嫣然一笑。
妙手偶得之,还真贴切。
她站起身,看也不看大厅中那些密密麻麻的脑袋,身形一转,已经不见了身影。
一阵齐齐的呼气声,伴着的整片大厅近乎死寂一般的静谧,随即而来的是每个人心中空空,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们彼此相视,万念俱灰,似乎失去了那个穿着黑纱的倩影,便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
唯有水晶宫的掌柜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勉强提起一丝力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迹。
这位姑奶奶总算是走了。
灵武城二百里之外。
两个人相互扶持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山道之上,仅剩的力气不足以让他们在发生意外的时候有太多挣扎的时间,所以他们要格外地心。
事实证明,陈楠的感觉没有错。
身后的煞尸,哦不,或者已经不能算是煞尸了,至少乐童从来就没有听过哪具煞尸是有灵智的。
身后的……算了,还是煞尸吧……
乐童摇了摇头,放弃了脑里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们的速度已经降至了谷底,若不是两个人现在都是强弩之末,怕不是和游玩散心没什么区别。
然而在这样的速度之下,那煞尸竟然真的只是一直跟着,没有丝毫阻拦或者杀了他们的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乐童总觉得身后的煞尸似乎对自己身上的玉片垂涎三尺,它彼此相互矛盾,又想得到它,又想毁了它,又很怕它。
乐童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矛盾错误的感觉没有错。
一旁的陈楠看着眼前的玉龙一般远远延伸的山脊,深呼了一口气:“还有多远啊?”
乐童稍稍估计了一下距离:“大约还有两百里吧,怎么样,还坚持得住么?”
陈楠勉强笑了笑,扭头看了一眼微微亮的天幕和身后紧追不舍的煞尸:“就这速度,慢慢晃着都能过去,怎么就坚持不下去了。”
乐童咧嘴笑了笑,正要话,却听见前面传来一道苍老的,满是讽刺的声音:“过去?你们怕不是过不去了。”
陈楠与乐童面色遽变,两人齐刷刷地盯着前方。
山脊之上,一道道人影不断升起,把那撕碎夜幕的霞光重新挡住。
燕新鬼看着眼前两个毫不起眼的蝼蚁,顿时感觉一夜的追逐都有了价值。
他咧开嘴,就像是怪兽张开的带着涎液的猩红浓臭的嘴巴:“就是你们两个?东西呢?在哪里?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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