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漫无目的,选了个顺着悬空暗流的方向一起走着,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但彼此间也少有话。
麻烦很快便找上门来。
和陈楠一样,除了暗河里面本来就应该存在的无目鱼,游瑜迄今为止还没有见过其他的生命体。
直到现在,“迄今”这两个字已经可以去掉了。
这一次,见到的还是鱼。
只是和之前有些不同的是,这次见到的鱼,多了一对蝙蝠一般翅膀。
没错,它们出现的地方,不是头顶的暗河。
它们是飞过来的。
飞鱼体型中等,约莫成人巴掌大,大一点的差不多一个手肘那么大,再大的就没看见了。
它们体型不大,数目惊人,黑压压地盖住了一大片荧光海洋。
飞鱼嘴部极尖利,突出三寸之多,看那丝毫不逊色于箭矢的锋利嘴部,撞到人身上,绝对不会仅仅只是有些疼那么简单。
陈楠和游瑜没有丝毫大意,在刹那间已经结成了统一战线。
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是会带来致命的危机,这一点,不仅陈楠知道,游瑜心里也和明镜似的。
飞鱼的攻击来的理所当然,几乎在陈楠他们发现它们的同时,离近一点的飞鱼已经开始潮水一般的肆虐。
它们两侧扁平,呈流线型,一道银线贯穿左右,**的时候翅膀收缩,全没有一点声音,只能看见半空中一道极细微的银光一闪而逝。
当成百上千条飞鱼一起**的时候,眼中呈现的,自然便不会是一道银线。
无数道银线在昏暗的地下铺陈开来,仿佛广陵江上此起彼伏的潮头,又像是织锦的线,排列得整整齐齐。
眼中这绚丽犹如瀑布披挂而下的银线拉长近十米,而后如断江一般陡然断开,在两人不明所以的时候,断痕之处,银线再闪,又是十米。
陈楠左右手轻轻一扯,千丝凝成一张,金焰飞速缠了上去。
这个时候,游瑜都有闲暇多看了陈楠一眼,有些惊异地问道:“神通?”
陈楠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游瑜识趣地没有多问下去,只是心中免不了对陈楠又高看了一眼。
话间,第一波银线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陈楠默不作声,手中的火轻轻一抖,悬在了身前两米的地方,左右横拉着切割。
游瑜的反应更是激烈,似乎被眼前的飞鱼群激出了真火,又或者是要把自己之前在陈楠身上受的火气都发泄出去,她手指在空中轻轻画了一个圈,而后一掌拍出。
大到偌大的蕨类植物,盖在两人头顶的菌盖,到地面上趴伏着的闪着冰冷荧光的白色骨草,只要挡在这圆圈之前的,同时齐齐一震,而后化作齑粉,无声息坍塌下来。
几层楼高的菌盖瞬间化作飞灰,承受不住自身的重力,尘土堆砌一般向下面倒过来,那场面,极其壮阔。
就连不经意间瞥见这一幕的陈楠眼皮都为之重重一跳,心中暗自咂舌。
贯通境就是贯通境,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啊。
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一点,扑向游瑜的飞鱼群就像是被谁咬了一大口,银线中间瞬间缺了极大的一块。
似乎被游瑜惊吓到,扑向她的飞鱼群齐齐一滞,紧接着便转了个方向,争先恐后地朝着陈楠这边扑过来。
陈楠心中大骂不已,却哪里还来得及与这些欺软怕硬的飞鱼计较,一念及此,下手更是绝不留情。
千丝凝成的火随他意念而动,线之上,秘密麻麻生出许多锯齿,扑向火的飞鱼先是被那些锯齿撕扯开来,而后又被金焰点燃,甫落地便成了焦炭。
一刹那,耳中只来得及听见飞鱼成块落在地上的沉闷“扑扑”声,血腥味还未来得及飘散,便被火炙成了焦糊。
看似势如破竹,陈楠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千丝织就的火可不是真正的兵器,一切都是要以他的元力作为基础的。
飞鱼速度极快,速度极快的意思便意味着它**到火上的力道极为沉重,连续不断的**就像是一枚枚高高抛起来,重重砸下来的巨石。
仅仅是支撑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全身元力已经去了一半,再看那些飞鱼,被游瑜一击灭了三分之一之后,到现在还剩下大半。
而这大半大多都是集中在陈楠这边,去往游瑜方向的,不过仅仅只有几十条。
也就是,陈楠撑了这么长时间,连整个鱼群的六分之一都没能消灭完全。
而他的元力,却已经去了一大半。
一颗心在这种情况之下,顿时便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更致命的是,印堂之中的金火开始飘摇不定,火已经被撕裂过不下五次,顷刻间防线已经摇摇欲坠。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头顶上暗河潺潺流淌的水声,星星点点的光芒没有带来丝毫温暖,衬得地底的湿寒气息更加冷彻心扉。
漆黑的眸之中,瞳孔倒映着一片火光,火光前面不断铺开一层又一层新的银色浪潮,拍打在明灭不定的火之上。
陈楠就像是海岸边的黝黑礁石,默默承受着一层高过一层的银潮的洗礼。
冷光在银芒的印衬之下显得无比的黯淡,陈楠藏在黑暗之中的额头上面,已经遍布豆粒大的汗珠,微微垂下的眼皮轻轻**着,额头上的青筋高高鼓起,如蚯蚓一般“卜卜”跳动。
下丹田四穴在这地底空间中亮得犹如黑夜中的星辰,深不可测的命门为陈楠能够坚持到现在起到了百分之八十的作用,仅仅命门一穴,便让陈楠的元力浑厚程度不比寻常的二十几窍元修要低多少。
期间游瑜倒是朝着陈楠这边不动声色地张望了两下,有幕离的遮挡,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很明显,在之后的战斗之中,游瑜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陈楠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飞鱼身上,他支撑得越来越吃力,下丹田四穴在这样疯狂的元力输出之下,甚至隐隐开始作痛。
眩晕感慢慢涌上头脑之中,激得陈楠急忙咬了自己舌尖一下。
腥甜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刺痛感让他摇摇欲坠的身形再次稳住,这是快要支撑不住的节奏啊。
蓦地,面前的火一个忽闪,一条飞鱼自缝隙中穿了过来,它的一双翅膀在火之间被烧得面目全非,却偏偏更加激起了它的兽性。
它不管不顾,疯了一般一头扎向面前这个古怪生物的头颅。
陈楠精疲力竭,哪里还来得及有余力躲闪,只来得及把自己身体慌忙往旁边侧了一下。
亏得体质好,闪动速度快,千钧一发之际,那飞鱼从他的面部擦过,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血痕极细,不深,就像是被异常薄的刀轻轻割了一下,往常这样的伤口陈楠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以他的自愈能力,恢复原样也就是一炷香的事情。
可而今那伤口偏偏迟迟不能愈合,血水在他的脸上拉出了两道可怖的血痕。
他心中了然,看来这飞鱼与之前的骨草一样,都会抑制伤口的愈合,也不知道这地底下的其他东西是不是都是这样。
他咬了咬牙,再顾不上面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把那裂痕补上,一边疯狂叫着:“快来帮帮我,我支撑不住了!咱两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撑不了多久!”
话语中没提及称呼,更没有面朝着某人话,可现在地底只剩下陈楠,游瑜,还有生死不知的薛轻燕,总不能是朝着不知道在哪里的薛轻燕话吧。
用屁股都能想出来是朝着她话的游瑜却偏偏不慌不忙,继续袖手旁观。
若是陈楠掉头,有乐童的神通,能够看穿这幕离,看见幕离之后的那张脸,一定会被脸面上流露出的似笑非笑的揶揄气得火冒三丈。
叫喊声在地下传出老远,预料之中的援手却迟迟没有到来,陈楠几乎气得肺都要炸了,但这种危急时刻,哪里还能允许他腾出手去做其他事情?
他拼命催动着体内的元力,一口内息憋不住,越来越狼狈。
一旁看好戏的游瑜倒也不是真的在看好戏,她和薛轻燕一战,双方倾尽全力,轰开地面之后,摔落在这里本来就深受重伤,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先前为作震慑,倾力一击之下,还没有缓过神来,与那二十几条飞鱼纠缠到现在,还没有痛下杀手,便已经是一个异常明显的信号了。
她是贯通境强者,贯通一府,体内元力生生不息,至少在没有遇到足够大的压力的时候,使用的元力要比恢复的元力少得多。
陈楠没有喘息之机,状态越来越差,游瑜的状态却越来越好。
眼看他就要再支撑不住,不知道心里面打着什么鬼主意的游瑜终于出手。
她清喝一声:“让开!”
陈楠等了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把手中的火向前面倾洒过去,整个人一个骨碌,向着游瑜的方向滚过去。
游瑜张开手,正要捏紧手掌,陈楠眼角却陡然瞥见黑暗中一道比之前那些银线宽约十倍的银光,他大惊失色,猛地厉喝一声。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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